郑韩玉摘下帷帽回以一礼,垂下头悄悄用余光打量,女子一身浅色长裙清丽淡雅,与身旁的男子十分登对。
“明玥小姐,百闻不如一见,”她浅浅一笑:“你表哥嘴笨,描述的风采不及姑娘十分之一。”
明玥唇角微微上扬:“大约是兄长的心思都放在别处,没空好好看看我这个妹妹。”
她缓缓走到明琳明琅身边,一手一个牵住了两个妹妹。
郑韩玉这才发觉,两个女孩儿竟然长的一模一样。
她面上闪过一丝惊讶,明玥已经带了两个妹妹往这边挪了几步:“怎么不给郑姐姐行礼问安呢?”
明琳明琅听话的行了一礼,声音都有些娇憨甜美,不过郑韩玉还是听出来,有一个女孩儿更爽朗一些。
她又福了福身子:“见过两位妹妹。”
三个人齐齐站好,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姑娘。
崔文锦和沈尧一左一右的护在二人不远的地方,这架势倒是让郑韩玉有些羡慕。
她独自一人跟着祖父祖母在徐州城生活,前段日子动荡不安,每日里都担惊受怕,连门都不敢出。
手里的帷帽一时有些烫手,她抓着帽沿的手紧了紧,扬起一个笑脸:“妹妹们也生的如此精致,你们表哥真是好福气。”
林殊自然的往这边走了两步,手虚虚扶着她的手肘介绍:“左边的是老四明琳,右边的是老五明琅。”
他引着郑韩玉一一认了一遍,从王榭到还没出现的元颢,都简单介绍了一下。
不过他还没说元璟元颢的身份,只是说二妹三妹也订了婚。
郑韩玉又是一阵惊讶,有这样的表亲,何愁在朝堂上立不住脚跟呢?林殊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可是她……
想到自己在府里尴尬的地位,她黯然垂眸,如果娘亲活着,如果她也有许多兄弟姐妹,她是不是也可以像荣家姐妹一般相互搀扶着在这世间活下去?
荣明玥见她情绪不佳,轻咳一声扯开了话题:“郑小姐可愿与我们同行?”
郑韩玉回神,温声开口:“荣幸之至,只是我与林殊哥哥相熟,咱们也以姐妹相称吧,叫郑小姐怪生疏的。”
“我是九五年一月的生辰,荣小姐呢?”
“我是二月的生辰,看来我得叫韩玉一声姐姐了,”明玥温和一笑:“自小我就是长姐,如今也能借着郑姐姐当一回妹妹。”
郑韩玉掩唇一笑:“真是个嘴贫的丫头。”
荣家的女孩儿们虽然性格各异,但都是知书达礼的。
郑韩玉自小在后母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后来又到祖父家看舅舅舅妈的脸色过日子,自然也是懂得察言观色。
一行人相处的倒是挺好,林殊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郑韩玉身上,那心思都已经快写到脸上了。
荣明玥看着气质如兰的郑韩玉,脑海里都是表哥问自己的问题。
林殊也想起来了,他思前想后,还是多问了一句:“韩玉,你今年可曾回过京城?”
“我七八月时,在广福斋附近好像见过你。”
郑韩玉没听过广福斋,她脸上的窘迫一闪而过:“林殊哥哥,我已经在徐州城待了六年了。”
她羞赧一笑:“你说的是京城里的地方吧?我没去过。”
“原来如此,我是见那人很像你。”林殊抿唇:“我以为是你与郑夫人出门了……”
“也许你见到的是我妹妹,”郑韩玉垂眸躲避他的视线:“是我后母的孩子。”
她说的十分艰难:“妹妹比我小上一岁,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荣明琅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思,六年前才来徐州,七年前母亲弟弟离世,可后母的女儿竟然已经十六岁了。
明玥来的晚,不知其中弯弯绕绕,还以为是家中的姨娘扶正做了正牌夫人,心里也有些唏嘘。
怪到别人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庶女摇身一变成了嫡女,从前的嫡女可还算得了数?
几人边行边聊,郑韩玉的小丫鬟看了倒是十分的开心,她们家小姐受尽了委屈,如今二小姐不愿意嫁了,就非要大小姐回京嫁给死了老婆的鳏夫,那鳏夫都能做她家大小姐的爹了!
她正想着,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和谐。
“娘,你倒看看,姐姐不过离了我们半刻钟,就和男人勾搭上了。”
郑雨沁嗤之以鼻:“姐姐魅力不减当年,如今到了徐州,还是不忘招蜂引蝶,做这一派孟浪的样子。”
“你瞧,她连帷帽都摘了,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瞧了她那张浪荡的脸去!”
郑夫人也没有制止女儿的意思,若是在京城,她也会装上一装,可在这徐州城内,还有谁能高得过她家老爷呢?
她慈眉善目的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容:“我的玉儿,如今你已经定了亲,怎么还能走到男人堆儿里,跟他们说说笑笑呢?”
说着话,她的目光才落在对面男子的脸上,竟被他们的风华气度惊了一下。
这徐州城内,什么时候有了这等风姿的男子?
郑雨沁也是说完话后,才发觉对面的公子个顶个的俊朗,一时之间又气又妒,捏着帕子指责:“好你个郑韩玉!订了婚还不老实,是不是想让爹娘将你抓回去关起来才行?”
郑韩玉被对面的母女两个说的脸色煞白。
她的丫鬟也气的直掉眼泪:“夫人,我家小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明玥一手摁住挡在了身后。
荣明玥本就身材高挑,如今这一步,倒是将她们挡的严严实实的。
“夫人此言差矣,令嫒口口声声说着男人堆儿里,难不成我们姐妹几个也算是男人不成?”她面带微笑,话却不甚好听:“还是说,咱们家的二小姐,眼里只能看到男子?看不到我们这些女子。”
“我与韩玉姐姐是旧相识,在街上重逢难免有许多话要说,也值得夫人生这么大的气不成?”
王榭站在她的后面抱着手臂,保护的意思不言而喻。
郑夫人轻蔑一笑:“不论是谁家的丫头,和这么多男人一起难道就不伤风败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