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福斋的蒸笼一刻也停不下来,香菊几个都被叫过来分担压力。
这边,策马奔腾的锦琅二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下了脚步,眼下已经接近傍晚,红彤彤的落日照映在水上,有孤鸟在天上高飞,景色实在是美丽。
崔文锦蹲在水边拿着竹篮准备捉几尾小鱼上来,好让大家换换口味。
荣明琅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他:“你这人,扮起乞丐有模有样的,摸鱼捉虾也这么厉害,小时候一定很调皮才对。”
“那是当然,”崔文锦语气轻快:“爹娘疼我,一向不拘着我的性子,尤其是我爹,带着我爬树掏鸟蛋下河摸虾米,别提多好玩儿了。”
“听起来真幸福,”明琅捧着脸感慨:“不过我爹娘也很疼我们的。”
“小时候我们在泷州住,泷州到处都是小河,爹经常用竹子给我们做了小鱼竿陪我们钓鱼,四姐姐可是钓鱼的好手!”
“每次钓了鱼回家,娘都会熬点猪油给我们煎鱼块儿吃,那滋味儿,别提有多香啦!”
“那等下我们也煎,”崔文锦语气宠溺:“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我不会的,也可以马上学。”
荣明琅被他的话说的一愣,自从上次崔文锦表明心意,自从她好像有些动心,他们就没有再说过这么亲昵的话。
可是好像又不是。
明琅托着脸颊想的认真,崔文锦好像总是说这样的话,自然到好像他们已经成过婚了。
“瞎说,”明琅回神:“这里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什么猪油给我们煎鱼块儿?”
“那就回京城去,”崔文锦垂着眸子盯着水面:“我记得京城也有河吧?到时候我捉了鱼给你娘亲送去,让她给你煎了吃。”
“你放心吧,我一向说话算话的。”
少年说的诚恳,手下的动作也快。
水里的竹篮被猛地提起来,里面就多了两尾差不多四寸的鱼。
鱼在竹篮里跳的噼里啪啦,荣明琅的心也跳的上上下下。
她不敢看崔文锦的眼睛,只能强行转移话题:“你还到过京城?”
“怎么没到过?”崔文锦挠挠头,提着竹篮往岸边走走,将鱼倒在地上:“冬天了,这鱼反应慢,看到竹筐里有吃的就敢过来。”
“你不是从小住在武岩山庄吗?”明琅疑惑:“还有机会进京?”
“傻丫头,我爹可是武林盟主,”崔文锦伸手叉腰:“ 江湖上的事儿听我爹的,可我爹,要听陛下的。”
崔文锦遥想当年,他还是个小屁孩儿,跟着崔岩上京述职。
没错,明面上崔岩是武林盟主,与朝廷毫无干系。
但暗地里,崔岩效忠的是皇家。
“我跟着我爹进京,当时京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警备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给我吓坏了。”
“可是我爹忙着进宫,就让人带着我先去驿馆里住,结果……”
崔文锦摸摸鼻尖:“你也知道,我很活泼的。”
“后来,你就被拍花子抓走当了乞丐了?”
荣明琅挑眉,她这话本来只是打趣,结果崔文锦竟然点了点头。
他面色尴尬:“我哪里想到,戒备这么森严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抓小孩儿!”
崔文锦气鼓鼓的,当时他小的很,只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于大人来说,简直就是花拳绣腿都比不上。
他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有一个小乞丐突然冲出来,把那些拍花子撞开,就将他抓着一起跑了。
听到这儿,明琅有些疑惑:“小叫花子?”
“对啊,”崔文锦抱着胳膊:“想来他流浪惯了,带着我在京城里横冲直撞,竟然也跑掉了。”
“后来呢?”
“后来我饿的不行,一直哭,他就忍不住揍了我一顿,将我扔了。”
崔文锦从怀里摸出一张饼搓了些碎屑,一切准备妥当,就将竹篮缓缓放进水里静等着胆大的鱼儿。
荣明琅无话可说,她抱着手臂:“行,怪不得你扮乞丐有模有样,原来是专业的。”
“胡说,我才不是,”崔文锦反驳:“我是武林少主!”
“也不知道那个小乞丐还活着没有,说起来他好像也不怎么会讨饭,就每天饿着坐在墙角,要不是他长的精致漂亮,怕是都没人会理他。”
长的好看真的有用,那个小乞丐脸色臭的不行,还有心善的妇人专门走到角落里给他馒头吃。
“你也是运气好,没被人抓着打折了腿卖给人家当儿子。”
“我一向运气好。”
他们一起抓了一桶的小鱼,生起火将鱼串起来架在火上,边烤边等后边的几个追上来。
一个时辰后,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元颢沈尧王榭骑着马走在前边,三姐妹坐在后边的车里互相依偎着说话。
崔文锦和明琅站起身迎他们,接包裹的接包裹,扶姐姐的扶姐姐。
“你们终于来了!”
明琅开心:“我们的小鱼都烤好了,一路上都吃干粮,正好换换口味。”
她领着三个姐姐往前走:“你看,崔文锦抓了好多鱼啊。”
被烤熟的小鱼干儿被码的整整齐齐的放在竹筐里,凑近看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肉香味儿。
明琳伸手捏了一条出来,嘎巴咬了一口,腮帮子嚼的鼓鼓的:“好吃!”
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边,崔文锦从腰间摸出酒壶递出去,几个年轻人一人喝了一口,谁也不嫌弃谁。
元颢感慨,曾经,他只愿意这么跟大哥喝酒。
几姐妹喝的果酒,一口下肚身上也是暖暖的。
崔文锦是独子,他最多的就是和小厮一起玩闹,或者跟爹爹叔叔各种武林少侠切磋,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喝过酒。
他接过自己的酒壶,纠结一瞬还是仰头喝了一口。
王榭自然知道他的顾虑,他笑着拍拍崔文锦的肩膀:“阿锦,往后咱们会更亲近的。”
沈尧挑眉暗示:“亲姐妹的相公们叫啥来着?”
元璟:……
崔文锦脸红,试探道:“连襟?”
王榭摇头说:“庸俗。”
沈尧笑眯眯补充:“是免费的劳动力。”
他呲牙:“还不给哥哥们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