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得把婚事考虑起来了,”林宝女砸吧砸吧嘴:“老四老五年纪小,拖两年也没什么关系,可我的明玥明珠,却是拖不了了。”
她们过了年就十七、八,再不成婚就真的成老姑娘了。
“就这么办吧,”林宝女突然做好了决定,也不知道她决定了什么:“北辰的事儿过了,就让明玥成婚。”
那边一锤定音,这边五个姑娘也都选到了自己称心如意的布料。
明玥选的是一件月白色掺银线的绸布,淡淡的蓝色光晕和银色的细线相互纠缠,有若隐若现的梅花落在绸布边缘,想来若做成裙子,一定让人惊艳到挪不开眼睛。
明珠喜欢落落大方的花样,她掂的绸布是杏黄色的,上面绣了七尾翟鸟:“我要这个。”
老嬷嬷笑眯眯点头:“郡主用得的,到时候配上首饰,不知道有多俊俏。”
“那我要就这个吧,可以么,嬷嬷?”
明玧手下的绸布更加华丽一些,重紫色太过厚重,所以选了金线做配,金色紫色相得益彰,显得大气又不失优雅。
金线十分细密,绣的是并蒂莲花,寓意也好。
“合适的紧,”老嬷嬷打趣:“小主子素日偏爱重色,没想到县主也是同好。”
明琳明琅的眼光还是出奇的一致,两匹颜色差不多,花样却不同的蓝色绸布被她们双双收入囊中。
不过是一个时辰,五位小姐的布料就选好了。
接下来就是量体裁衣,再挑个好日子出门逛逛,选一些自己喜欢又配得上裙子的首饰。
明玥恭恭敬敬的送几位嬷嬷离开,选好的料子被老嬷嬷们顺便带走。
宰凌霜那里有技艺高超的绣娘,交给她们以后,就只等着成衣送上门。
第二日一早,荣府门口迎来了几位稀客。
孟雪儿领着林芸芸下马车的时候,林宝女已经带着四个丫鬟站在门前等了。
“大嫂来了,”林宝女迎了几步:“外边风大寒气重,大嫂快跟我回府坐坐吧。”
“也好,”孟雪儿垂着眼拉住林芸芸的手跟在林宝女身后:“你带路吧。”
她没来过英柳巷的荣家,却也知道她们刚来京都的处境。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荣家还落在东街商铺后边的小院子里。
林宝女一家六口就挤在广福斋小小的后院,孩子们可怜巴巴的住在厢房,睡的是吱嘎乱响的木床,穿得是磨不破的粗布麻衣,用得是庙会上随意买来的擦脸油。
她们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一身棉衣,却也偶尔会露出补丁。
孩子们面黄肌瘦,看起来十分虚弱。
彼时,王家送定礼的队伍都站不下脚,一家偌大的客栈连一个体面的会客厅都凑不出来,林宝女只能带着客人窘迫的挤在自己房里的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不过是一间大点的房间,中间隔了屏风,才能简单分作两间。
“大嫂,怎么站在这儿发起呆来了?”
林宝女的声音将她带回现实,孟雪儿搓搓手哈了口气:“我刚刚走神儿了,小妹刚刚有说什么吗?”
“我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林宝女垂眸:“我就是问你,好久没见娘亲了,娘最近身体怎么样?”
“娘一切都好,”孟雪儿抬起头笑的勉强:“多日不见妹妹,妹妹也变化许多。”
“是吗?”林宝女惊喜的看着自己:“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了你高兴才这样。”
孟雪儿觉得她在嘲讽自己,却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林芸芸默默跟在一边,并不说话。
林宝女对打不打招呼这种事没有特别的要求,但是她喜欢孩子,喜欢女孩儿,看到林芸芸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总是忍不住想要逗她多说说话。
“芸儿,最近可上过什么课了没有?”
林宝女亲昵的想要扯住她的手,林芸芸巧妙的躲开,她双手交叠在腹前道:“姑母,芸儿最近在跟一位老师钻研棋局,就等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和表姐切磋一番。”
林宝女放下抓了个空的手笑:“随时都行,你表姐她们平日里也就喜欢下下棋品品茶,想来你们会很有共同话题。”
“瞧我这粗心大意的,怎么就拉着你们在院子里说这么多?”她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屋里坐坐吧,咱们也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孟雪儿和林芸芸相互挽着,跟在林宝女身后。
假如大门口只是看起来富贵,那进了院子就是真正的朱门绣户。
林芸芸的手紧紧抓着一截袖口,眸光里都是震惊和羡慕,仔细看去,还带着一丝忮忌。
路过莲花汀的时候,平静的水面倒映着高耸雅致的楼阁,有风吹过时,楼阁上的珠链叮叮当直响,由上而下传过来,更显清新脱俗。
林芸芸抬头望:“姑母,这是哪儿呀?”
“这是四丫头住的地方,莲花汀临水,她又喜欢摸鱼抓虾的,非要住在这里。”
林宝女继续温和解释:“她们五个昨夜里睡的晚,是以今天我就没叫她们起来。”
“等你们吃上茶,我再遣人叫她们过来拜见吧。”
她这话是对着孟雪儿说的,以往沈玉儿来的时候就没有太多规矩,她也不想拘束自家这几个女儿。
不过按理来说,大舅母过来,五个丫头应该和她一起在门口迎接的。
“无事,”孟雪儿垂眸:“我也只是来串个门罢了。”
等她们坐稳,一月二月奉完茶就往各个小姐的院子里去叫人。
见大厅里只剩了她们三个,孟雪儿才犹豫张口:“你大哥让我来问问你……”
林宝女抬眸,等着她把话说完。
“你们今年准备去哪里过年呢?”
她说罢,有些期待又有些窘迫,从前是他们将这一家人拦在门外,如今又要过来请人家回去吃团圆饭,这是什么道理?
“大嫂,今年我们哪儿也去不成,”林宝女说的诚恳:“陛下赐了我四品恭人,我得领着孩子们进宫去。”
“宫里的晚宴,我们推脱不得的。”
孟雪儿晴天霹雳,她以为她是好心来请孤儿寡母,谁成想自己才是那个招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