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暗潮第10章:密道惊魂
怀中的青铜匣子冰冷沉重,如同揣着一块刚从冰窖里取出的寒铁,又像抱着一枚引线燃烧的炸弹。林蔓背靠着库房内墙冰冷潮湿的土壁,隐在废弃书架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连呼吸都压到了喉间,鼻息掠过的只有灰尘与霉味。她的耳朵如同雷达般支棱着,捕捉着墙洞外每一丝细微的声响——草叶摩擦的“沙沙”声里,是否混着刻意放轻的脚步?虫鸣的间隙中,有没有呼吸的起伏?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绷得人神经发颤。外面那个神秘的脚步声已经消失许久,连风吹过墙洞的气流都恢复了平稳,但那股如芒在背的窥视感却并未散去,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笼罩在整个库房区域的上空,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能等了!“观察者”的耐心远比她想象的更持久,拖延只会让对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必须立刻离开!
林蔓不再犹豫,指尖在靴筒匕首上一触即分,如同最警觉的夜行动物,弓着腰悄无声息地滑出藏身处。她再次来到那个墙洞前,先将一只手伸出缝隙,感受着外面的风向——逆风,能掩盖她移动时的气味;再侧耳听了足足十秒,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将身体蜷起,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迅捷而无声地滑出了墙洞,重新没入后院荒草的阴影中。
她没有选择来时的路——那条靠近传达室的小径太容易暴露。凭借着白天帮张桂兰收拾杂务时记下的地形,她朝着与图书馆主楼相反的方向潜行而去,目标是后院最荒僻的杂木林,那里靠近围墙,爬满了枯藤,是绝佳的突围点。
每踏出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鞋底避开枯枝,足尖落在松软的腐叶上,连草叶都只压弯不折断。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稍微一动都能感觉到酸痛。怀中的青铜匣子似乎与地底某个存在还残留着微弱的联系,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脉搏般的悸动,那悸动隐隐指向围墙的方向,像是在指引生路。她顺着这股牵引,在齐腰深的荒草和杂木间穿梭,身影时而伏低,时而疾行,如同一只穿梭在丛林中的狸猫。
就在她距离那道低矮的、爬满枯藤的砖墙不足十米时——
“嗡……”
怀中的青铜匣子突然传来一阵比之前强烈数倍的震颤,震得她肋骨都发疼!与此同时,她贴身藏在领口的“钥匙”碎片也骤然发烫,像一枚烧红的铜片,隔着两层粗布都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悸动,如同高压电流般窜遍全身,让她头皮瞬间发麻!
危险!极度的危险!来自左后方的制高点!
林蔓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凭借着末世三年练就的本能,猛地向前扑出,一个狼狈却精准的前滚翻,恰好躲入一丛枝叶茂密的酸枣灌木后!灌木的尖刺划破了她的手臂,火辣辣的疼,但这疼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几乎在她扑倒的同一瞬间!
“咻——!”
一道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擦着她的后背掠过!那声音尖锐而短促,带着一股极寒的气息,她甚至能感觉到颈后的碎发被这股冰冷的劲风刮得飘了起来!
“夺!”
一声闷响,她刚才所在位置后方的一棵碗口粗的洋槐树树干上,多了一个筷子粗细的孔洞。孔洞边缘瞬间凝结出一层白色的冰霜,连树皮都冻得发脆,轻轻一碰就簌簌掉落!
消音狙击枪!还是特制的冷冻弹!
林蔓的心脏瞬间骤停,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了内衫!是“观察者”!那些如同幽灵般的追踪者,果然早就盯上了她!刚才库房外的脚步声根本不是试探,而是在确认她的位置,等待最佳的狙击时机!他们算准了她会从这个方向突围,提前在制高点设下了埋伏!
不能停留!对方有狙击手,留在原地就是活靶子!而且狙击枪的枪声被消音,根本无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借着灌木的掩护,手脚并用,如同受惊的野兔般朝着近在咫尺的围墙疯狂爬去!膝盖磨破了,手掌被碎石划开伤口,她都浑然不觉。怀中的青铜匣子震得越来越厉害,指引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墙外就是生路,再晚就来不及了!
“咻!咻!”
又是两声轻微的破空声!第一颗子弹打在她身边的泥土里,溅起的冻土渣子弹在她的脸颊上,冰冷刺骨;第二颗子弹擦过她的发梢,打在前方的围墙上,留下一个冒着白气的小坑!对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修正了弹道,下一枪绝不会再失手!
快!再快一点!
林蔓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从灌木后一跃而起,不再刻意隐藏行迹,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如同离弦的箭般冲向围墙!她知道这无异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枪口下,但这是唯一的机会——距离围墙只有五米,只要翻过墙头,就能利用墙外的地形摆脱狙击!
就在她腾空跃起、身体处于最无法借力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左后方图书馆主楼的楼顶——那里本是水塔的位置,此刻却趴着一个模糊的、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色伪装服的身影。那人端着一把造型奇特长枪,枪管上缠着伪装布,枪口冰冷的反光正死死锁定着她的心脏!
那是死神的凝视!冰冷、精准,不带一丝感情!
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突兀的、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从图书馆前院方向传来!震得地面都微微一颤,连空气都泛起了波纹!紧接着,是刺耳的消防警报被拉响的尖锐鸣笛,“呜——呜——”的声音划破夜空,还有隐约的人声惊呼和杂乱的脚步声!
楼顶那个狙击手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手指扣在扳机上的动作迟滞了半秒,枪口因为爆炸的震动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偏移!
就是现在!
林蔓抓住这电光石火的机会,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原本朝向围墙的姿势瞬间改变,双脚在围墙上猛地一蹬,借助反作用力让身体横向飘出半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预判的弹道轨迹!
“噗嗤!”
子弹擦着她的小腿掠过,带走一片布料和一道血花,火辣辣的疼痛如同火烧般传来,但终究没有击中要害!她借着这股冲力,双手抓住围墙顶部的枯藤,手臂发力,身体如同猴子般翻了过去!
“噗通!”
她重重摔在墙外的荒草地上,顾不得浑身散架般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向不远处一条干涸的排水沟。这条沟是附近农民用来灌溉的,深约一米,沟底积满了落叶和淤泥,她将身体死死贴在沟底的阴影里,用枯枝和杂草挡住自己,大口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是谁制造的爆炸?是巧合?比如老旧线路短路引发的火灾?还是……有人在暗中接应她?霍清辞?他是不是一直都在附近?
她来不及细想,图书馆后院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口令声!“A组守住围墙!b组去前院支援!c组跟我搜!”是“观察者”的行动人员,他们被爆炸惊动,开始全面搜捕!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他们拉动枪栓的声音!
必须立刻离开!
她强忍着腿上的剧痛,撕下裙摆的布条,胡乱地缠绕在伤口上——布条瞬间被鲜血浸透,但至少能止住部分流血。她沿着排水沟向前爬行,双手和膝盖都沾满了淤泥,冰冷刺骨。怀中的青铜匣子指引着方向,那股悸动越来越清晰,似乎通向更远处的郊区,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树林。
不知爬了多久,直到图书馆的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四周只剩下荒芜的田野和零星的坟冢,连虫鸣都变得稀疏,她才敢稍微停下来。她靠在一个荒坟的背风处,坟上的枯草能挡住部分寒风。浑身冰冷,又累又饿,伤口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每动一下都钻心。怀中的青铜匣子暂时安静了下来,但那块“钥匙”碎片依旧传来微弱的、指向东北方向的温热感。
霍清辞……他还安全吗?他现在在哪里?刚才的爆炸是不是他做的?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现身?
无数的疑问和担忧如同藤蔓般啃噬着她的内心。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观察者”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快就会顺着血迹追来。她必须尽快赶到“钥匙”碎片指引的地方,那里或许有霍清辞留下的线索,或许是下一个安全点。
她从背包里摸出仅剩的半块干硬的馒头,用力咬下一口,咀嚼着咽下去,干涩的馒头剌得喉咙发疼。她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东北方向那片未知的黑暗走去。孤独的身影在荒郊野岭中被月光拉得很长,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却又带着一股绝不熄灭的韧劲。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图书馆方向,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
市立图书馆,前院。
一场发生在废弃报刊仓库的小型火灾已被控制。火是从仓库角落的旧报纸堆烧起来的,据值班的刘大爷说,先是闻到了焦糊味,接着就看到浓烟冒了出来,疑似老旧线路短路引发。现场一片狼藉,烧焦的报纸黑灰遍地,弥漫着焦糊味和水汽。几辆消防车停在门口,消防员正收着水带,保卫科的人在现场维持秩序,派出所的民警则在询问刘大爷情况,刘大爷吓得脸色发白,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突然就着火了,吓死个人”。
没有人注意到,在混乱的人群外围,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前进帽的男人正站在阴影里。他的帽子压得很低,将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他静静地看了一眼后院围墙的方向,又瞥了一眼远处漆黑的郊野,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算计。随即,他转身融入看热闹的人群,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更没有人知道,在图书馆地下,那个被湮灭铭文标记的角落,一块不起眼的松动砖石后面,藏着一个极其微小的、闪烁着红光的装置。那装置如同一只无形的眼睛,正无声地记录着地面上的一切——包括湮灭铭文的亮起与黯淡,包括林蔓的潜入与离开。它通过隐藏在墙体内的线路,将加密数据源源不断地传向某个未知的远方。
城市另一端,一间没有窗户的密闭房间里,屏幕上正显示着图书馆地下的实时画面。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坐在屏幕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屏幕下方弹出一条加密信息,字体是冰冷的机械体:
“变量已介入。‘钥匙’与‘星屑’碎片已接触。‘观察者’行动受阻。计划进入第二阶段——引蛇出洞。”
面具人看着信息,指尖停顿了片刻,在键盘上敲下回复:“批准。启动‘诱饵’程序。”
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只有键盘的微光,映在面具冰冷的反光上。
棋盘之上,新的棋子已经落下。而林蔓和霍清辞,正是那两枚最关键的、却也最不受控制的变量。
(第四卷 第1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