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觉醒第1章：亡命汇合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林蔓裸露的皮肤上，混着额角的汗水、小腿伤口渗出的血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进嘴角。那味道咸涩得发苦，还裹着一股铁锈的腥气，是末世里最熟悉的死亡味道。她的小腿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每一次踉跄迈步，伤口都像被钝刀反复切割，撕裂般的剧痛顺着神经窜上头顶，让眼前阵阵发黑，视网膜上全是晃动的黑斑。
荒郊的夜雨比刀子还烈，单薄的粗布衣衫早已被泡透，沉重地贴在背上、腰侧，像一张冰冷的铁皮，不断吸走体内仅存的热量。她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上下牙碰撞发出“咯咯”的轻响，却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将唇肉咬出血来——这点疼痛不算什么，比起被“观察者”的冷冻弹击穿心脏，比起在地宫被怪物撕碎，都不值一提。她凭着一股从尸山血海里熬出来的不屈意志，拖着伤腿，在泥泞的田埂和布满碎石的坡地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脚下的胶鞋早已磨破，碎石扎进鞋底，每一步都疼得钻心。
怀中的青铜匣子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反而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胸口发疼。匣子表面的纹路与贴身藏在领口的“钥匙”碎片产生着持续而强烈的共鸣，那震颤如同脉搏，一下下撞着她的肋骨，像一根无形的线，死死牵引着她的方向——西北方，那片在雨幕中模糊成墨色、更显荒凉的山峦轮廓。霍清辞最后通过加密频道传递的信息碎片，此刻如同烧红的钢印，在她脑海里反复灼烧：
“北纬34.57，东经112.31……滋啦——守陵人……遗产在观测站……星骸窗口期……提前了三天……‘掘墓人’也来了……危险……速来汇合！”
电流干扰撕裂了大半内容，剩下的碎片却足够清晰：有个藏着“守陵人遗产”的“观测站”是下一个关键；星骸能量爆发的“窗口期”本就迫在眉睫，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觊觎力量的不仅有“观察者”，连更神秘狠辣的“掘墓人”也掺了进来；而她必须在被任何一方截杀前，与霍清辞汇合。
雨水模糊了视线，却让她的感官在极限状态下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听到身后三百米外，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那不是野兽，野兽不会有如此规律的脚步；能闻到风里飘来的、极淡的消毒水味——是“观察者”行动人员常用的军用消毒剂味道；甚至能感觉到，至少有两双眼睛，像暗夜中的秃鹫，正从不同方向锁定着她的背影。图书馆的爆炸和狙击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围猎，早已在这片荒无人烟的雨夜中悄然张开大网。而她怀里的青铜匣子，就是黑暗中最亮的灯塔，把所有觊觎“星骸”力量的饿狼都引了过来。
“必须……撑到汇合点……”她喉头滚动，吐出的气息在雨夜里凝成一团白雾，又瞬间被打散。她把全身重量压在充当拐杖的粗树枝上，树枝被压得微微弯曲，顶端的树皮磨破了掌心，渗出血珠。每一步踩在泥泞里，都留下深浅不一的血脚印，脚印边缘还挂着碎肉和布条，却又被倾盆大雨迅速冲淡、覆盖，仿佛她从未走过这条路。
不知走了多久，雨水灌进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肺里像被塞进了冰块。她翻过一道长满荆棘的山梁，荆棘勾破了本就破烂的衣裤，在手臂和大腿上划出一道道血痕，雨水渗进去，疼得她浑身发抖。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轮廓——是片杉木林，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阴森茂密，树干像直立的鬼影，枝桠交错着挡住天空。怀中的共鸣感在这一刻突然爆发，震颤得她胸口发麻，清晰地指向树林深处。
到了？汇合点就在这片林子里？
林蔓猛地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湿漉漉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雨水顺着额前的碎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疼，她用力眨了眨眼，视线才勉强清晰。她警惕地扫视着眼前的杉木林，林中的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仿佛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兽之口。以前她的木系异能还在时，能感知到百米内植物的动静，可现在异能枯竭，她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听觉和直觉——而这直觉，正疯狂地报警。
太安静了。除了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连田埂边常见的蛙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不是自然的寂静，是被人为清理过的死寂，像暴风雨前的压抑。
是陷阱？还是霍清辞特意选的隐蔽地点——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对方低声传递指令的模糊声响。没有时间犹豫了。林蔓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空气刺得肺管生疼，却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将匕首握在手中，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节捏得“咯咯”响，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进了杉木林。
林中光线比外面更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厚厚的、湿滑的腐烂针叶，踩上去发出“噗嗤”的闷响，像踩在泡软的海绵上，稍不留意就会滑倒。每走一步，她都用脚尖先试探，确认地面稳固后再落下，同时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共鸣感像指南针，指引着她向林子中心走去。大约行进了三百多米，前方突然开阔起来——是片圆形空地，空地中央，隐约可见一个低矮的轮廓，像是猎人遗弃的临时窝棚，被藤蔓和杂草完全覆盖，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与周围的树林融为一体。
共鸣的源头，就在那窝棚里！
林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忘了。她停下脚步，身体紧贴着一棵粗壮的杉树，剧烈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窝棚。窝棚里没有任何声息，连呼吸声都没有。她缓缓抽出靴筒里的备用短刀，握在左手——双手持械，是她在末世最习惯的战斗姿势。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窝棚入口的泥地，瞳孔骤然收缩！
泥地上，有几道清晰的、凌乱的脚印！不是一个人的！有男人的大码军靴印，还有一种鞋底带锯齿的特战靴印——那是“观察者”行动人员的标配！而且脚印很新，边缘的泥水还没干涸，显然是十分钟内留下的！
有人抢先一步！是霍清辞遭遇了埋伏，还是“观察者”提前设下了陷阱？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与雨水混在一起，冰凉刺骨。她死死盯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仿佛那里面潜伏着致命的毒蛇，随时会窜出来咬断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
“嗖！”
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几乎与雨打树叶的声音融为一体，从她侧后方的树冠上袭来！声音太轻，若不是她绷紧了全身神经，根本无法察觉！
偷袭！果然有埋伏！
林蔓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凭借末世三年磨练出的战斗本能，身体猛地向侧面扑倒！动作太大，牵动了小腿的伤口，“撕拉”一声，伤口再次裂开，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连哼都没哼一声。
“笃！”
一支闪着幽蓝寒光的吹箭，精准地钉在了她刚才站立的树干上，箭尾剧烈颤抖。箭尖泛着诡异的蓝紫色，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苦杏仁味——剧毒！
对方不止一个人！而且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暗杀小组！
她倒地后毫不停留，借着扑倒的惯性向旁边一滚，躲到一棵更粗的大树后。树干挡住了她的大半身体，只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动静。几乎在她躲开的瞬间，原先藏身的位置就被另一支吹箭覆盖，“笃”的一声钉在地上，溅起的泥水沾到了她的裤脚。
“噗噗噗！”
更多的吹箭从不同方向射来，有的来自树冠，有的来自灌木丛，有的甚至贴着地面滑行，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角度！对方配合默契，显然是想把她逼出掩体，然后一击毙命！
不能坐以待毙！林蔓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左侧五米外有一丛半人高的灌木，是唯一的移动掩体。她猛地将手中的粗树枝朝着右侧方向用力掷出，树枝砸在树干上发出“砰”的巨响。果然，下一秒，三支吹箭同时射向右侧的动静处！
就是现在！她身体如同猎豹般从树后窜出，不顾腿伤传来的剧痛，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左侧的灌木丛。途中，她听到身后传来“咔嚓”的拉栓声——对方见吹箭无效，开始动用枪械了！
她扑进灌木丛的瞬间，枪声响起，子弹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木屑飞溅，擦过她的肩膀，火辣辣地疼。她借着灌木丛的掩护，锁定了最近的一个袭击者——对方正趴在三米外的斜坡上，穿着暗绿色的雨披，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黑色面罩，手中还握着吹箭筒。
林蔓没有丝毫犹豫，双腿发力，像狸猫般扑了过去！那袭击者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反击，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慌忙抽出腰间的短刃格挡！
“砰！”
匕首与短刃碰撞，溅起一溜火星！借着这瞬间的光亮，林蔓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惊愕——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虚弱的女人，会有如此凌厉的身手。她手腕翻转，匕首顺着短刃的缝隙滑下，直指对方的咽喉！袭击者急忙后仰，匕首划破了他的雨披，在他颈侧留下一道血痕。
但另外两个袭击者已经围了上来！他们手中的短刃闪着寒光，从左右两侧刺向她的腰和后背！刀锋带着冷风，眼看就要将她洞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窝棚深处，猛地爆发出一种低沉却宏大的嗡鸣，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兽咆哮，又带着星辰转动的秩序感。一股无形的庞大威压，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林间空地！那威压冰冷、纯粹，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慑力，让所有生物都本能地感到恐惧。
那三个袭击者的动作齐齐一滞，握着武器的手开始颤抖，眼神中露出瞬间的茫然和恐惧，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他们的精神被这股威压压制了！
机会！
林蔓岂会错过！她强忍着脑中因这嗡鸣产生的眩晕感，手腕发力，匕首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划开了面前那名袭击者的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脸上，带着浓重的腥气。
同时，她看也不看，左手猛地从背包侧袋抓出那个滚烫的青铜匣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嗡鸣传来的窝棚入口方向，狠狠掷去！
“接住！”
她不知道里面是谁，但这股威压与霍清辞“星瞳”状态下的气息有七分相似！她在赌，赌里面是她唯一的盟友！
青铜匣子划破雨幕，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精准地飞向窝棚入口。就在匣子即将撞在窝棚木墙上的刹那，一只苍白、修长、却稳定得不可思议的手，从黑暗的棚内伸出，五指张开，稳稳地接住了匣子！
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从窝棚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雨水打湿了他凌乱的黑发，发丝紧贴着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几缕遮住了他的眉眼。他依旧穿着那件破烂不堪的军大衣，衣摆处还在滴着水，沾满了泥泞和暗红色的血渍，显得异常狼狈。但当他抬起头时，林蔓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的眼睛，不再是之前重伤时的涣散浑浊，也不是“星瞳”状态下那种非人般的深邃漩涡，而是一种极度疲惫、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锐利眼神，那是属于霍清辞本人的眼神，带着历经生死后的沉静和决绝。他的脸色依旧难看，嘴唇干裂起皮，胸口包扎的纱布渗着暗红的血迹，显然伤势还未痊愈，但他站得笔直，像一杆不会弯折的枪。
他手中紧握着那个青铜匣子，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沾满泥泞的军用手枪，枪口还冒着细微的青烟——刚才，就是他开枪击毙了那个试图从背后偷袭林蔓的袭击者，尸体就倒在不远处的灌木丛旁。
“解决最后一个。”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冷冷地扫向仅存的那个袭击者——对方正从威压的震慑中恢复，转身想逃。
林蔓没有丝毫犹豫，合身扑上！她的速度不快，却精准地预判了对方的逃跑路线。那个袭击者刚跑出两步，就被林蔓从后赶上，她左手勒住对方的脖子，右手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后心！匕首刺穿心脏的声音闷响，对方身体一僵，随即软倒在地。
战斗在短短十几秒内爆发，又迅速结束。空地上只剩下三具尸体和浓重的血腥气，血腥气很快被雨水冲刷、稀释，融入泥泞之中。
林蔓拄着匕首，单膝跪在泥泞中，大口喘息着，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从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的水洼里，泛起一圈圈涟漪。她抬起头，看向站在窝棚口的霍清辞。
四目相对。
雨水顺着他们的发梢、脸颊流淌，在下巴处汇成水珠滴落。黑暗中，彼此的眼神都复杂难明——有劫后余生的悸动，有对当前绝境的凝重，有对彼此狼狈状态的了然，还有太多来不及言说的疑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的伤势怎么来的？“掘墓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能走吗？”霍清辞率先打破沉默，他的目光落在林蔓血流不止的小腿上，眉头微蹙，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想扶她，却又顿住了，似乎怕碰疼她的伤口。
林蔓咬着牙，用匕首撑着地面，一点点站起身。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小腿的伤口疼得她几乎站不稳，但她挺直了脊梁，看着霍清辞，声音沙哑却坚定：“能！”
霍清辞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废话。他快速走到三具尸体旁，熟练地搜查起来，找出一些急救包、压缩饼干和几发子弹，还有一个“观察者”的身份牌——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07。他将有用的物品塞进背包，然后将三具尸体拖到灌木丛深处，用枯枝和落叶简单掩盖——不是为了隐藏，只是为了拖延追兵的时间。
“这里不能待了，枪声和‘星瞳’的能量波动会引来更多人。”他走回来，将青铜匣子抛还给林蔓，语气急促而冷静，“跟我来，我在林子深处找到一个废弃的防空洞，是临时落脚点。”
说完，他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朝着杉木林更深处走去。走了两步，他似乎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蔓，将手中的枪递了过去：“拿着，你的匕首近战管用，远攻不行。”
林蔓接过手枪，枪身还带着霍清辞的体温，温热的触感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她握紧手枪，感受到怀中青铜匣子重新传来的、与霍清辞身上气息隐隐共鸣的温热，心中稍定。她看了一眼霍清辞明显也在强撑的背影，没有多问，深吸一口气，拖着伤腿，默默跟了上去。
雨水依旧冰冷，前路依旧黑暗未知，追兵和强敌可能就在身后。
但至少，这一次，她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第五卷 第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