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星骸觉醒第4章：棚户暗影
山坡上的泥土混杂着雨水，湿滑得像涂了油。林蔓每走一步，伤腿都像被钝刀反复切割，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砸在脚边的泥地里，瞬间与浑浊的水渍融为一体。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凭着霍清辞在前方留下的微弱足迹辨认方向——他的脚印比寻常人更深，偶尔会在凸起的石块上留下一点淡色的血痕，是药效也掩盖不住的伤势泄露。
“猎犬”的吠声在远处起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一根绷紧的弦，时刻提醒着他们身后的威胁。霍清辞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林蔓蛰伏。他侧身躲在一丛茂密的荆棘后，借着微弱的天光望向山下——三道手电筒的光柱正在山坡下的公路上晃动，光柱里隐约能看到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肩甲上的银色猎犬徽章在黑暗中闪着冷光。
“是外围搜索队。”霍清辞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林蔓的耳廓，带着一丝药片带来的诡异灼热，“他们在封山，再晚一步就进不去了。”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枚小小的烟雾弹，是之前从观测站带出的应急装备，“我引开他们，你顺着公路旁的排水渠走，第三个涵洞左转，诊所的招牌是‘李记正骨’，门口挂着两串干辣椒。”
“不行。”林蔓立刻否决，她攥住霍清辞的手腕，触到一片滚烫的皮肤——兴奋剂的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你的身体撑不住二次冲击。一起走，我有办法。”不等霍清辞反驳，她已经从怀里摸出一小瓶深色液体，是末世时常用的气味遮蔽剂，“洒在身上，能掩盖血腥味和体温残留，对付‘猎犬’的追踪仪有效。”
霍清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没再多说，接过药剂快速洒在两人袖口和裤脚。林蔓拉着他躲进排水渠，渠水冰冷刺骨，刚没过脚踝，却能完美隐藏两人的身影。当搜索队的光柱扫过渠边时，林蔓死死按住霍清辞的肩膀，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任由渠水顺着伤口流淌，带来钻心的疼痛也纹丝不动。
光柱在渠边停留了三秒，带队的“猎犬”突然嗤笑一声：“什么破仪器，净报虚警。”随即骂骂咧咧地带着人往山坡深处走去。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林蔓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渠底的碎石上，大口喘着气。霍清辞靠在渠壁上，脸色比之前更白，嘴角溢出一丝血沫，他却毫不在意地抬手抹去。
“走。”他挣扎着起身，动作比刚才更僵硬，“药效快过了。”
两人顺着排水渠走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霍清辞所说的涵洞。涵洞上方的公路已经能看到城市的霓虹，那些闪烁的光点在雨雾中晕开一片朦胧的光晕，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温暖——棚户区的轮廓就在前方，低矮的棚户像一个个蜷缩的黑影，杂乱地挤在城市边缘，空气中弥漫着污水的腥气和劣质煤烟的味道。
“李记正骨”的招牌藏在两栋棚户之间，木质的招牌已经褪色，上面用红漆写的“正骨”二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只有门口两串干辣椒在风里摇晃，是唯一的标识。林蔓刚要上前敲门，霍清辞突然拉住她，指了指招牌下方的砖缝——一块松动的青砖下，压着半枚铜钱，铜钱的边缘有明显的刻痕。
“安全信号。”霍清辞低声说，抬手在门上敲了三下，节奏是短、长、短。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一个粗哑的男声：“三更天卖豆腐，谁要？”
“要带血的。”霍清辞回答。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短褂的中年男人探出头，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他看到霍清辞的模样，眼睛猛地一缩，二话不说侧身让他们进来，反手把门闩死，又用一根粗木杠顶牢。
“霍小子，你这是把阎王爷的差事抢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震惊，他快步走到霍清辞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扫过他胸口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肺叶都快露出来了，还敢这么折腾。”
“李叔，别废话。”霍清辞靠在墙上，呼吸越来越急促，“药品，最好的消炎药和缝合针，还有……信息。”
被称作李叔的男人瞪了他一眼，却快步走进里屋，很快抱出一个铁盒。诊所不大，只有一间诊室和一间隔间，墙上挂着几幅破旧的人体骨骼图，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李叔将霍清辞按在诊床上，撕开他染血的衣服，当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连林蔓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伤口边缘已经有些发黑，显然是感染的征兆。
“林丫头，过来搭把手。”李叔突然看向林蔓，递过来一瓶酒精，“按住他，我要清创，没麻药。”
林蔓一愣，刚要上前，霍清辞却抓住她的手腕：“不用，我能扛住。”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却依旧挺直腰背。李叔没理他，拿起消毒后的手术刀，猛地划开伤口周围的腐肉，霍清辞浑身一僵，指节攥得发白，冷汗瞬间浸湿了诊床的床单，却真的一声没吭。
林蔓站在一旁，看着李叔熟练地缝合伤口，突然开口：“李叔，‘猎犬’是不是在全城搜捕？”
李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了林蔓一眼，又瞥了霍清辞一眼，才低声道：“何止是‘猎犬’。昨天开始，城里就戒严了，‘鹫组’的人在查所有外来人口，说是要抓‘星骸携带者’。还有‘观察者’，他们在图书馆附近设了暗哨，听说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是‘钥匙’碎片。”霍清辞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图书馆的密室里，藏着一块‘星骸钥匙’的碎片，我拿到了。”他从脖子上扯下一条细链，链坠是一块不规则的黑色晶体，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这东西能定位观测站的准确位置，但需要另一块碎片激活。”
林蔓心中一震——她终于知道霍清辞执着于观测站的原因，也明白为什么各方势力都在追他。这块黑色晶体，就是所有矛盾的核心。
“另一块碎片在哪？”林蔓追问。
“不知道。”霍清辞摇头，“但我知道，‘观察者’手里有线索。他们的人最近在查二十年前的旧档案，关于‘星骸坠落’的记录。”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突然被人敲响，节奏急促而杂乱，伴随着粗野的叫喊：“开门！例行检查！再不开门就砸了！”
李叔脸色一变，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是‘鹫组’的人，带着搜查令。”他看向霍清辞，“后面有个地窖，能躲人，但只能藏一个小时，他们的搜查犬很快就到。”
霍清辞刚要起身，却被李叔按住：“你现在动不了，林丫头，你去躲。”
“不行。”林蔓立刻拒绝，“我留下来引开他们，你们从地窖走。”
“都别争了。”霍清辞突然冷笑一声，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手枪，是之前缴获的“猎犬”装备，“李叔，把地窖的入口打开。林蔓，你跟我走。李叔，麻烦你演一场戏。”
李叔一愣，随即明白了霍清辞的意思，咬牙道：“好！你们记住，地窖尽头有个密道，通向城外的废弃工厂。我最多能拖他们十分钟。”
敲门声越来越响，已经传来了砸门的声音。李叔快步掀开诊床的木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窖入口。霍清辞抓住林蔓的手，纵身跳了下去，李叔立刻将木板盖好，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稻草。
地窖里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传来李叔开门的声音，以及“鹫组”成员的呵斥声。林蔓扶着霍清辞，顺着陡峭的台阶往下走，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霍清辞的身体越来越沉，显然是药效彻底过去了。
“霍清辞，你撑住。”林蔓咬着牙，半扶半抱地带着他往前走，“我们还没找到观测站，还没弄清楚‘星骸’的真相，你不能有事。”
霍清辞靠在她身上，呼吸温热地拂过她的颈窝：“林蔓，如果你拿到‘星骸’，会怎么做？”
林蔓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认真道：“我只想知道末世的真相，只想活下去。”
霍清辞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释然：“好……活下去。”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李叔的怒吼声。林蔓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地窖的尽头，果然有一道石门，她用力推开石门，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带着废弃工厂的铁锈味。
“快走！”林蔓扶着霍清辞，刚走出密道，就听到身后传来“鹫组”成员的叫喊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地窖入口的方向，咬了咬牙，扶着霍清辞消失在废弃工厂的阴影中。
废弃工厂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破旧厂房的呼啸声。林蔓将霍清辞安置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刚要起身去探查环境，霍清辞却抓住她的手，将那块黑色晶体塞进她手里：“拿着它，如果你遇到危险，用血液激活它，能产生能量屏障。”
林蔓握紧那块冰凉的晶体，看着霍清辞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决心——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保护好霍清辞，保护好这块“钥匙”碎片。因为这不仅是他们的希望，更是揭开所有秘密的关键。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是“鹫组”的人追来了。林蔓立刻熄灭手里的打火机，将霍清辞藏在一堆废弃的钢材后面，自己则躲在旁边的阴影里，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黑暗中，她的眼睛像猫一样发亮，紧紧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新的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