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一凉,陈小满猛地偏头,一缕湿滑的东西贴着皮肤掠过,像冰蛇擦肩。他一个激灵,眼前哭声如潮的幻象裂开一道缝。
就是现在!
他抬手就把最后一张破煞符拍在胸口。符纸炸开一团金焰,嗡地一声,哭声像是被掐住了喉咙,骤然中断半秒。
空气安静得诡异。
可地上那些黑花还在疯长,一朵接一朵,从血滴落的地方钻出来,花瓣漆黑,边缘泛着暗绿光晕。
“咳……”黄大贵趴在地上,尾巴抽了抽,“小满,别听!那是假的!”
陈小满喘着气,抹了把耳朵,指尖全是血。他低头看去,脚边那条毒蛇正缓缓抬头,赤瞳盯着他,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嗤——
鞋面被腐蚀出一个小洞。
“我知道是假的。”他咬牙,“但它们喷的东西是真的。”
话音未落,又一条蛇跃起,直扑面门。
陈小满侧身闪避,袖口却被擦中,布料瞬间焦黑卷边。他反手抽出阴阳玉,横臂一挡,蛇撞在玉上,发出“啪”的脆响,落地时已经抽搐扭曲,绿色脑浆从七窍渗出。
“有效?”他心头一跳。
可下一秒,更多蛇昂起上半身,密密麻麻围成一圈,赤红的眼睛齐刷刷锁着他。
黄大贵忽然抬眼,目光落在白小染袖口飘动的那一缕狐毛上。
刚才哭声最盛时,那根毛一直在抖,像感应到了什么。
他强撑着抬头,视线扫过地面爬行的蛇群——每当有蛇靠近白小染的方向,动作都会不自觉地顿一下,甚至往后缩半寸。
“等等……”他声音嘶哑,“小白的毛!它们怕这个!”
陈小满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狐毛能克它们?”
“不是我说的!”黄大贵急道,“是它们自己告诉我的!你看那条——”
他指着最近的一条蛇,正欲扑向白小染脚边,结果刚靠近三尺,突然扭头就退,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
“操,还真是!”陈小满眼睛亮了,“可她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让她掉毛?”
“你当她是母鸡啊,还能摇两下就下蛋?”黄大贵翻白眼,随即咳嗽两声,“不过……她要是感觉到危险,本能应该会启动。”
陈小满立刻背靠断墙,把两人往身后拉了拉。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在身前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弧线。
血痕刚落地,就腾起一层淡红雾气,形成一道薄障。
第一条蛇撞上来,雾气晃了晃,蛇头被弹开,发出“滋”的一声,像是碰到了滚烫的东西。
“行了,撑个几秒没问题。”陈小满松口气,转头看向白小染,“接下来,就得靠你做梦也能打架了。”
话音刚落,蛇群集体跃起。
上百条墨绿毒蛇腾空而起,遮天蔽日,腥风扑面。
陈小满刚要抬手防御,白小染忽然轻哼一声。
紧接着,她周身绒毛猛然炸开!
无数银白狐毛如雪片纷扬,自动织成一张光网,迎着蛇群冲去。
毛丝缠上蛇身,瞬间收紧,只听“噼啪”连响,蛇体接连爆裂,绿血四溅,落地后竟冒起白烟,像是遇上了克星。
“好家伙!”黄大贵咧嘴,“睡着都能打团战。”
陈小满没笑,他盯着白小染的脸——她脸色越来越白,呼吸几乎微不可闻,额头渗出冷汗。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抽干。”他低声道。
“那你倒是叫醒她啊!”黄大贵急了。
“叫得醒我还站这儿看戏?”陈小满瞪他一眼,“你有本事你喊。”
黄大贵翻了个白眼,刚想回嘴,忽然浑身一僵:“小心后面!”
陈小满回头,只见残余的十几条蛇没敢再冲,而是贴地游走,正悄悄绕向他们侧翼。
“烦死了。”他一脚踹翻一块石板压住一条,又捡起半截钢筋戳穿另一条。
“别浪费力气!”黄大贵挣扎着抬起爪子,在地上划拉几下,留下几道浅痕,“这是困鼠阵的简化版,你把她俩挪到阵心,蛇进来会减速。”
陈小满二话不说,一手抄起白小染,一手拽住黄大贵后领,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一堆瓦砾。
高处视野清晰,他看见狐毛仍在空中飞舞绞杀,蛇尸堆了一地,但数量确实在减少。
“照这速度,清完也就几分钟。”他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白小染身子一颤,一根新生的绒毛从尾端脱落,飘到半空便化作灰烬。
“糟了。”黄大贵声音发紧,“她快撑不住了。”
陈小满心头一沉,刚想说什么,忽然察觉不对——柳七爷一直站着没动,嘴角还挂着笑。
他抬头望去。
那人左眼瞳孔深处,一点猩红正在凝聚。
“不好!”他一把将白小染搂紧,往旁边一滚。
红光撕裂空气,轰地击中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碎石炸飞,地面焦黑一片,残留的狐毛光罩应声碎裂。
“啊!”陈小满闷哼一声,左肩像是被烙铁烫过,皮肉焦黑,冒着青烟。
他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按住伤口,鲜血从指缝渗出,滴在瓦砾上,发出“嗤嗤”轻响。
不死之血开始蠕动,缓慢修复烧伤组织。
“你躲得挺快。”柳七爷缓缓走来,断臂处不再流血,只剩几个细小的蛇头在伤口边缘探头探脑,“可惜,护不住她多久。”
陈小满没理他,低头看怀里的白小染——她依旧闭着眼,但腹部最后一撮新生狐毛微微竖起,刚才正是它自发形成屏障,替他挡下了部分红光。
现在那撮毛已经黯淡无光,像烧过的纸灰。
“喂。”他轻轻拍她脸颊,“再掉点毛行不行?就当交房租了。”
白小染没反应。
黄大贵趴在旁边,尾巴无力地垂着:“别指望了……她能活下来就不错。”
柳七爷一步步走近,脚下踩碎几条残蛇,绿血溅在鞋面上,竟自动滑落,仿佛不敢沾染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这些蛇吗?”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因为我就是它们的父亲。”
陈小满抬头,眼神冷得像冰。
“你吞过多少人?”他问。
“不多。”柳七爷笑了笑,“也就够炼成一条命。”
他抬起完好的右臂,掌心朝上,一缕黑气缓缓升起。
“现在,轮到你了。”
陈小满没动,只是把阴阳玉塞进白小染怀里,然后用身体完全挡住她和黄大贵。
他左手撑地,慢慢站起来,肩膀还在冒烟,血顺着胳膊往下淌。
风吹过废墟,卷起几片焦黑的狐毛,在空中打了几个旋。
其中一缕,轻轻拂过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