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还在冒烟，血顺着胳膊往下淌，陈小满却笑了。
他把最后一缕焦黑的狐毛从脸上拂开，抬眼看着柳七爷掌心升起的那团黑气，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你这招，比我家楼下王大爷烧垃圾还慢。”
柳七爷脚步一顿，眼神微凝。
话音未落，陈小满猛地抓起一把混着灰烬的碎石，狠狠砸向对方脸面。石头还没落地，他已经侧身跃出半步，右臂一扬，将怀里的阴阳玉塞进黄大贵怀里。
“动阵！”
黄大贵趴在地上，爪子抖得像抽筋，可听到这话还是咬牙撑起身子，尾巴尖在地面划出一道歪斜的纹路。几道残存的金光从废墟四角亮起，像是快没电的路灯，忽明忽暗地连成一线。
“五灵诛邪阵……启动个鬼啊！”他一边骂一边催力，额头青筋暴起，“老子现在放个屁都比这有劲！”
可就在这时，地底传来一声低吼。
一道金影自瓦砾深处冲出，鳞爪飞扬，巨口獠牙——五灵诛邪阵的巨龙虚影终于成型，虽然尾巴缺了一截，脑袋也歪了点，但气势半点不含糊，直扑柳七爷左腿。
“咔！”
龙口咬实，骨节断裂声清晰可闻。柳七爷身形一晃，脚下踉跄，原本凝聚在掌心的黑气瞬间溃散。
“好家伙！”黄大贵咧嘴，“还真成了！”
陈小满没空庆祝。他盯着那十丈高的庞大实体，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脚底。鞋底顿时黏住地面，每一步踏出都带起细微的火花。
他开始往上爬。
碎石堆被巨龙震起，正好成了台阶。他踩着一块翻滚的水泥板跃上柳七爷膝盖，又借着一条崩裂的钢筋荡到大腿外侧。黑气缠绕而来，擦过手臂，皮肤立刻泛起水泡，但他没停。
“喂，蛇爹！”他一边攀爬一边喊，“你说你是它们爹，那你给孩子起名叫铁柱不？”
柳七爷怒吼一声，左腿猛挣，黑气炸开，巨龙虚影发出一声哀鸣，松开了钳制。可就在他欲转身之际，陈小满已经踩着震起的尘浪，一个飞跃落在其肩头。
“叫你不早叫！”陈小满喘着粗气，右手抽出腰间插着的掌堂教主令，对准天灵盖就是一插。
“咚！”
像是钉木头，卡住了。
“操！”他骂了一声，双手握住令牌末端，膝盖顶住对方后脑，整个人压上去。
这一次，令牌终于缓缓没入骨缝。
金光自插入处炸开，顺着颅骨蔓延而下，柳七爷全身剧烈一震，动作瞬间僵直。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里滚出咯咯的怪响。
天空裂隙边缘开始收拢，原本狂舞的黑焰一根根熄灭，风势也渐渐弱了下来。
“闭上了！”黄大贵躺在地上，仰头望着天空，声音发颤，“真的……开始闭了。”
陈小满趴在柳七爷头顶，双手死死压住教主令，汗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辣得生疼。他眨了眨眼，低头看去。
白小染仍躺在瓦砾凹处，胸口微微起伏，腹部那撮新生狐毛几乎透明，像随时会化掉。黄大贵爪子还搭在阵纹上，指尖发紫，显然撑不了多久。
“再撑一会儿。”他低声说，“就差一点了。”
柳七爷突然动了。
不是挣扎，而是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断臂的伤口处，几颗细小的蛇头正探出来，吐着信子，朝天灵盖的方向蠕动。
陈小满心头一紧。
他知道这些蛇要干什么。
“黄大贵！还能不能加点力？”他吼。
“加你祖宗！”黄大贵翻白眼，“我连呼吸都在漏气！”
“那就别喘了，把气全给我！”
话音未落，柳七爷口中忽然传出一阵低沉咒音，像是某种古老经文的倒诵。裂隙边缘电光再次闪动，闭合速度明显减缓。
“不行……压不住……”陈小满双臂发抖，教主令竟有往外滑的趋势。
他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一道红光正在重新凝聚。
不是来自柳七爷的眼睛，而是从裂隙深处投射下来的，像一颗悬在高空的猩红眼球，正冷冷注视着他。
“你还有完没完？”他喘着粗气，一只手依旧压着令牌，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那里还剩半张破煞符，皱巴巴的，边角都被汗浸软了。
他撕下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个歪扭的“镇”字。
“奶奶说过，符不在灵，而在胆。”他喃喃一句，把符拍在自己胸口。
轰！
一股热流自心口炸开，直冲四肢百骸。他浑身一震，眼白瞬间泛金，像是点燃了两盏灯。
“再来！”他低吼一声，双掌再度猛压。
教主令彻底没入天灵盖，金光如瀑倾泻。
裂隙猛然一缩，雷声戛然而止。
风停了。
尘埃缓缓落下。
陈小满跪坐在柳七爷头顶，浑身脱力，手指一根根松开，却仍死死抠住令牌边缘。
他低头，看见柳七爷嘴角慢慢扬起。
那不是笑。
是某种东西，正从他嘴里往外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