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口的地砖缝里,黑水还在往外渗。陈小满蹲下身,手电光照在那条细流上,水面上泛着一层油光,像被风吹皱的蜡。
他伸出手指碰了下,指尖刚触到水面,一股冷意顺着指骨往上爬。他立刻缩手,咬破舌尖,滴了一滴血进去。
血珠落进黑水,瞬间被吞掉。水面晃了两下,浮出一张模糊的脸,眼睛是空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但没声音。
黄大贵站到他身后,手里抓了把香灰,撒在黑水边缘。香灰落地就变黑,冒起一股白烟。
“引魂渠。”老头低声说,“他们在用死人怨气连通地脉,这庙底下已经成了阴口。”
陈小满抬头看庙门。破匾上的字歪了半边,藤蔓缠得密不透风。风吹过时,门缝里漏出一点铃声,很轻,但听得人耳朵发痒。
他正要站起来,背上的白小染忽然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哼。
她没睁眼,可肩头的布料突然湿了一片,像是出汗,其实是狐气外溢。那层薄雾贴着陈小满后背散开,挡在他和庙门之间。
几乎就在同时,墙头响了三声脆响。
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从两侧跃下,脚踩黑水,走得稳当。他们手里都拿着骨铃,摇一下,空气就震一下。
最前面那人冲向陈小满,速度快得带风。陈小满往旁边滚,左手撑地发力时,掌心旧伤崩开,血溅进黑水。
血水相碰,炸出一圈浑浊浪花,逼得那人收脚后退。
黄大贵吹响铜哨,声音尖利。荒草堆里窜出几道灰影,绕着邪修打转。他甩出桃木钉,钉断一人铃绳。铃子落地,裂成两半,里面滚出一团干枯的眼球。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铃。
音波撞在一起,形成一道压力,压得人膝盖发软。陈小满单膝跪地,耳边嗡嗡作响,脑袋像被人用锤子敲过。
白小染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别让他们站成三角!”
她抬手一挥,一道残火飞出,打中第三人腰间的符袋。袋子爆开,冒出黑烟,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
三人暂时脱险,可陈小满摸出手机一看,信号格空了,指南针乱转,屏幕边缘还爬出几道裂纹。
“结界。”他说,“我们被圈住了。”
四周景象开始变化。破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门前挂红绸,地上铺地毯,纸钱从天上飘下来,鼓乐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黄大贵愣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这是……祭祀现场?”
“假的。”陈小满抓住他胳膊,“风是从西边来的,可纸钱往东飘。火把的影子在左边,光源却在右边。”
他咬舌清醒神志,撕了袖子在手臂画符,压住经脉里的灼痛。灵力在体内乱冲,像烧红的铁丝在血管里游走。
白小染闭上眼,鼻子轻轻嗅了两下:“腥味往那边走。”她指向右侧,“黑水源头的方向,只有那个是真的。”
三人顺着气味走。地面突然塌陷,一块石板翻起,黄大贵一把推开陈小满,自己被落下的石块砸中肩膀,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陈小满返身拉他起来,三人冲出几步,撞上一层看不见的墙。墙碎开,眼前景象恢复——还是破庙前空地,黑水仍在流,风也还是冷的。
黄大贵靠墙坐下,左肩衣服破了,渗出血。他掏出香灰包扎,发现瓶子空了。
陈小满从怀里摸出一瓶安神丹,倒出两粒吞下。药丸入喉,胸口那股烧灼感稍微缓了点,但四肢依旧发沉。
他拿出奶奶留下的罗盘,铜壳老旧,指针本该指向北,可现在一直在转,停不下来。
“有人在干扰。”他说,“不止一个灵气源在搅局。”
白小染靠在他背上,呼吸微弱,刚才那一阵清醒像是耗尽了力气,眼下又昏过去了。
黄大贵喘着气说:“不能再硬闯了。他们早有准备,每一步都在等我们踩进来。”
陈小满没说话。他低头看掌心伤口,血还在流,混着黑水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麻。
远处荒草突然晃动,不是风吹的。几道人影快速接近,脚步落地无声。
庙顶残瓦上,铃声又响了。
这次的铃声不一样,低沉缓慢,像是从地底传出来的。每响一次,地面就颤一下。
陈小满把白小染往上托了托,右手摸向腰间那截铜钱绳。绳子只剩一半,金箔剥落了不少。
他站直身体,盯着草丛方向。
第一个黑影跳出时,他直接甩出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