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天刚蒙蒙亮,隋军阵前督指挥马文举便立于城下大喊,邀杜军“斗将”。
此乃古战场之惯例,将对将、兵对兵,先以将战定士气。
杜军阵中,万人敌阚棱挺陌刀而出,刀身泛着冷光,甫一亮相便引得隋军阵中一阵惊呼;
隋军这边,来整手持双重锤迎上,双锤重逾百斤,挥击之间风声呼啸。
陌刀劈砍如雷霆,双锤格挡似山岳:
二人你来我往,刀锤相撞之声铿锵作响,百余回合下来难分胜负。
紧接着,杜伏威养子姚懿挺长枪出阵,隋将裴虔通持豹突枪应战;
枪尖相刺、枪杆相击,招式狠辣刁钻;
随后杜军陈正通再出,隋将独孤开远执豹突枪迎敌;
二人枪法各有千秋,亦是打得难解难分。
有趣的是,每场斗将皆如此——
打到百余回合,正当胜负欲分未分之际,杨浩便令鸣金收兵。
旁人不解,杨浩却自有考量:
一来是怕己方爱将有失;
二来仍是“示形”之计——
让杜军亲眼见隋将骁勇善战,进一步瓦解其军心。
这般斗将从清晨持续至日暮,始终未有一方胜出;
杜军将士看在眼里,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入夜,子时一过,隋军再度大举抛石掷火,斜坡两侧城墙又陷入一片火海与浓烟之中。
待抛石机砸毁城上两段杜军弩车等重械后;
二千隋军步兵手持虎啸刀、豹突枪,趁势登上城墙,向两侧杀去。
杜军兵士拼死抵抗,双方厮杀两个时辰;
尸横城头、血染城墙,隋军却又在此时鸣金收兵。
连续多日的“疲敌之计”,终于让杜伏威按捺不住。
他回到议事厅,看着满厅神色疲惫的将领,沉声道:
“隋军连日不连兵强攻,打了一半就退;
用各种手段消磨我军士气;
再这般耗下去,形势大危。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突围!”
阚棱抱拳道:“主公所言极是!
末将愿率三千江淮铁骑,从南门突围,直捣隋军主营!
若能打乱隋军阵脚,主公便可趁机从其他三门撤退。”
杜伏威点头应允:
“好!你务必小心,若突围不成,便即刻退回。”
深夜,南门吊桥缓缓放下;
阚棱率领三千江淮铁骑,手持马槊,呐喊着冲向隋军大营。
隋军阵中,段志玄见杜军果然突围,不禁冷笑一声:
“总算出来了!
传我将令,玄甲军、幽冥军随我迎战!”
二千隋军骑兵当即策马而出,玄甲军人马皆着重甲,冲锋如潮水般汹涌;
幽冥军则身着黑衣,手持弯刀,动作迅猛如鬼魅。
江淮铁骑虽素有威名,却难敌隋军精锐。
仅半个时辰,三千江淮铁骑便溃不成军,死伤大部;
只剩六七百骑在阚棱的带领下狼狈退回城中。
阚棱刚退回城内,杜德俊便气急败坏地闯入议事厅!
其身后亲卫抱着一堆断成两截或有大缺口的刀剑。
他将这些兵器重重摔在案几上,对辅公祏大吼:
“你看!你看!
隋军的刀箭根本不是寻常铁制,而是精钢所铸!
我们的铁刀砍在他们的甲胄上,要么卷刃,要么断裂,根本伤不了他们!”
说罢,杜德俊又拿起一张完整的隋军鹰击弓,递到辅公祏面前:
“你再看看这弓!
主骨是硬钢,两端是韧钢,拉力是我们木弓的三倍!
我军兵士的弓箭,根本射不穿隋军的重甲;
可他们的箭,却能轻易射穿我们的盾牌!”
他喘了口气,对着主位上他爹杜伏威,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父亲,事已至此,不如降了吧!
再抵抗下去,只是白白送命!”
厅内众将闻言,皆沉默无语——
杜德俊手中的兵器,正是白天厮杀时从战场捡拾的;
他们早已见识过隋军兵器的厉害,此刻听杜德俊一说,心中的降意更浓。
杜伏威坐在主位上,手指紧紧攥着案几,指节发白——
他征战多年,从未如此狼狈,可杜德俊的话,却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时,辅公祏却猛地拍案而起,厉声道:
“住口!杜德俊,你竟敢动摇军心!
我等追随主公多年,岂能因一时失利便屈膝投降?
隋帝无道,即便降了,也未必能保性命!
今夜我便带心腹从北门突围,你们是跟主公请降,还是跟我走,自己选!”
其言下之意,已然是要反叛。
众将本就心绪纷乱,见状更是无所适从,议事厅内顿时吵作一团。
这夜,杜德俊暗中联系上城内隋军密卫“容字队”,与宇文晶秘密碰头。
随后,他带领亲兵与容字队″,突袭辅公祏的宅邸。
辅公祏奋起反抗,却寡不敌众,最终被斩杀于宅内。
辅公祏亲信将领亦不敢对杜德俊多言,毕竟,他爹杜伏威才是老大。
第七日清晨,天光大亮,历阳南门缓缓打开。
杜伏威身着素服,手持印信,亲自出城请降。
杨浩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当场下旨封杜伏威为淮南公,其子杜德俊为历阳侯;
其部下阚棱以下三十余将,皆赐中郎将之职,言明日后再论功行赏。
旨意既下,隋军大军随即入城,接管历阳防务。
杨浩令程大庆带五百骁果,护送杜伏威返回江都;
并在江都城内为其建造淮南公府;
杜德俊则被赐御前郎将之职!
赏玉甲一套,任杨浩亲训郎将营玉甲文官队之首,随侍杨浩左右。
至此,历时十日的伐杜之战,以隋军大胜落下帷幕。
此一战,隋军共收降杜军俘虏五万余人,缴获大批粮草。
杨浩令对俘虏加以裁选,挑出老弱二万人;
并未将其遣散归家,而是令大将李袭志将其收编为囤垦军;
派往历阳诸县的淮南地区开垦种田;
而在攻城的七日里,杨浩虽军务繁忙,却仍需应付随军的十一位嫔妃。
容华夫人机敏过人,先前与杨浩在六合共度一夕后;
便借“月信至”为由,避开杨浩的纠缠;
暗中将机会让给阿史那姐妹与八影卫妾妃;
既顾全了杨浩的颜面,也平衡了诸位嫔妃的关系,尽显其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