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面上的涟漪彻底散去。
楚玄霄睁开眼。
金瞳扫过全场,识海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安魂曲》的最后一丝音波归于寂静,压制解除。他没动,手指搭在茶壶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他知道,一切都变了。
石台上的修士们开始晃动。
昆仑长老第一个回神,剑尖还在发抖。他猛地抬头,视线撞上楚玄霄的背影,喉咙一紧,脱口而出:“你……你做了什么?!”
没人回答。
楚玄霄只是轻轻吹了口气。
热气从杯口飘出,卷走一粒浮尘。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拍掉衣角的灰。但这一个动作,让整个石台都安静下来。
所有刚醒的人全僵住了。
他们记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冲向青莲,下一秒脑子就空了。现在醒来,青莲没了,身体发冷,灵力像是被抽走了一截,连抬手都费劲。
有人低头看剑,发现剑刃结了一层薄霜。
有人想说话,张嘴却打了个哆嗦。
直播镜头还对着楚玄霄,画面稳定。但弹幕区一片死寂,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刷出一条:
【他动了】
紧接着是第二条:
【其他人全是假人】
第三条:
【不是假人 是被定住了】
第四条:
【现在都醒了 但他还是唯一能动的】
第五条:
【他是仙】
楚玄霄没看直播。
他抬起手,从腰间解下粗陶茶壶,拧开盖子,倒出一杯新茶。热气腾起,茶香弥漫。他随手把空茶包甩出去,落在石台边缘。
茶包落地的瞬间,冒出嫩芽。
三秒长成小树,五秒开花,七秒结果。一颗茶果“啪”地裂开,洒出满地香气。
这味道一出,所有人鼻子都是一酸。
像是被人当头浇了盆凉水,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
昆仑长老咬牙,还想质问,却发现嗓子发干,说不出来。他握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白痕。
楚玄霄依旧没理他。
他转过身,正对混沌巨兽。
巨兽的身体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只剩一团模糊的光影。它低着头,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个不该活着的人。
楚玄霄站起身,整了整衣袖,双手合十,郑重行礼。
这一礼,行得极深。
不是对强者,不是对怪物,而是对规则本身。
巨兽微微颤动,声音直接传入他识海:“你取走了青莲。”
“我取走了。”楚玄霄点头。
“它认你为主。”
“它本就是我的。”
“三百年后。”巨兽说,“带着青莲来。”
楚玄霄没问去哪里。
他知道。
有些事,不需要说破。
他只是再次点头。
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话。一个即将消散,一个刚刚归来。一个是最后一道锁,一个是三百年前的执念。他们的对话像是一场交接仪式,简单,却重如山岳。
系统提示浮现:
【万倍返还协议触发:完成上古封印交接仪式,返还奖励:混沌体·完整度30%】
九音符图谱在他体内自动融合,与火系本源、冰系抗性并列,形成新的支脉。这不是简单的属性提升,而是体质的进化。他的呼吸变得极轻,心跳几乎听不见,整个人像是融入了空气。
袖中的青莲微微震动。
他伸手摸了摸袖口,布料下传来温热的触感。青莲在回应他,像是在确认归属。
巨兽的身体彻底透明。
它最后看了楚玄霄一眼,光影开始分解,化作点点光尘,随风飘散。
临消失前,那句话还在识海里回荡:
“三百年后,带着青莲来。”
楚玄霄站着没动。
直到最后一粒光点消失,他才缓缓坐下。
姿势和之前一模一样。
盘膝,手搭茶壶,眼神平静。
四周的混乱正在升级。
有修士开始呕吐,脸色发青。有人跪在地上,抱着头大叫“我的记忆断了”。还有人想逃,刚转身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得趴下。
昆仑长老还想挣扎,举起剑指向楚玄霄,手臂却“咚”地砸在地上。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楚玄霄端起那杯新茶,轻啜一口。
茶有点烫,但他没皱眉。
他放下杯子,手指轻敲壶壁。
“咚。”
一声轻响。
茶壶晃了晃。
他仍坐在原地,没起身,没走动,也没看任何人。
直播镜头对准他。
画面里,他是唯一静止的存在。
其他人或蹲或倒,或爬或滚,混乱不堪。只有他,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纹丝不动。
弹幕又开始刷了。
【他喝的是什么茶】
【那个茶包三秒长成树】
【你们注意到没有 他敲壶的时候 全场都抖了一下】
【不是全场 是地面】
【我怀疑这茶壶是核按钮】
【别闹 核按钮哪有这么土】
【土?你管一个能让剑修集体失忆的东西叫土?】
【他根本没动手 他就坐着 喝茶】
【这才是真大佬】
【我宣布 我以后只喝茶】
【楼上洗洗睡吧】
【你们看他的袖子】
【怎么了】
【刚才好像闪了一下光】
【我也看到了 袖子里有东西在动】
【是青莲】
【青莲活了】
楚玄霄没关直播。
他也不需要关。
他知道这些话会被看到,也会被记住。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在乎的是系统有没有反应。
系统没再提示。
但它在运行。
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感知到体内三股力量在交汇——火、冰、音律。它们不再独立,而是形成了一个循环,缓慢流动。混沌体的根基已经打下,接下来只需要时间填充。
他抬起手,再次摸了摸茶壶。
壶身温热,裂痕早已愈合。
他没注意这个细节。
他只是觉得,这壶用久了,顺手。
石台边缘,那颗茶果落地生根,又长出一棵小树。枝叶舒展,茶香更浓。
有修士闻到味道,突然不抖了。
他抬起头,看向楚玄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楚玄霄没等他说完。
他拿起杯子,倒掉残茶,重新泡了一杯。
热水注入的瞬间,茶香炸开。
所有人鼻子一酸,脑子又是一清。
昆仑长老猛地抬头,声音嘶哑:“你到底是谁?”
楚玄霄没回答。
他吹了口气,吹散热气。
然后轻声说:“要茶吗?”
没人敢接。
有人后退,有人低头,有人闭眼装死。
楚玄霄也不强求。
他把杯子放下,手指再次敲了敲壶壁。
“咚。”
茶壶晃了晃。
他坐着没动。
位置没变。
姿势没变。
连呼吸都没变。
袖中的青莲微微发光。
像心跳。
像誓约。
他抬起手,摸了摸袖口。
布料下的温度升高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