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铮接了个电话,是公司的事,临行前吩咐李妈:“看好太太,别让她乱跑。”
李妈应了声“是”,路铮这才转身离开。
等院门外的车声彻底消失,容妤起身,对李妈说:“我去趟书房,看看二少爷家规抄得怎么样了。”
李妈虽有犹豫,但终究没拦,只叮嘱了句“慢些走”。
容妤轻手轻脚摸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路景明含糊的应声:“进。”
她推门进去,见路景明正趴在桌上,面前的家规本子才写了寥寥几。
容妤反手关上门,直奔主题:“路二哥,路昱和复川他们……还好吗?你跟路昱联系了吗?”
路景明见她眼里满是急切,也顾不得避讳,压低声音:“联系了!我哥说他跟秦复川在医院,秦复川的腿还得养,但没大事。”
他顿了顿,又道:“我哥让你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想办法过来。”
容妤松了口气,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路二哥,我有件事想不明白,路铮他对你……好像不算严苛。”
路景明愣了愣,挠了挠头:“啊?有吗?他不就罚我抄家规嘛,不算啥。”
在他看来,大伯对自己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嘴上厉害两句,动家法的次数很少。
哪像对路昱,从小就板着脸,半点错处都不肯饶。
“可他对路昱怎么就那么……严格。”
“不知道啊。我爸说,大伯是把路昱当继承人养,才对他严点。再说,路家就他一个长房嫡子,不严着点咋行?”
他从小就听家里人这么说,也从没怀疑过。
容妤把毛坯房里的事复述了一遍。
路景明的反应十分诧异,像是一点没料到会有这回事。
容妤却皱着眉没松劲,想起路铮那晚说的话。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问出了口:“那你知道……路昱的母亲吗?路铮的前夫人。”
路景明往椅背上靠了靠,回忆了半晌才含糊道:“知道一点点。她去世那会儿我那会儿还在上小学呢,记不清了。就听我爸跟我妈嘀咕过,说是家族联姻。”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点不确定:“好像是……大伯十八岁那年,老爷子病危,怕他撑不起路家,就硬给他联了胡家的亲。那位胡家小姐就是路昱他妈,后来路昱十岁的时候,她就没了。”
“没了?”容妤心头一紧,“怎么没的?”
路景明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了:“不知道。家里人都不许提这事,我小时候好奇问过我爸,被揍了一顿。就听佣人偷偷说过一句,说死因挺蹊跷的,不像生病,也不像意外……”
他话说到一半,见容妤脸色发白,连忙打住:“咋了?你问这个干啥?”
容妤没应声,只觉得后背泛着凉。
难道路昱母亲的死因和路铮有关系?
那路昱……他知道这些吗?他有没有怀疑过他母亲的死因?”
路景明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你说啥?!”
他瞪着容妤,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是觉得不是意外?是……是他杀?”
他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家里人讳莫如深,他只当是长辈间的旧事,怎么也扯不到“他杀”上,更别提牵扯到大伯。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对劲。”
路铮对路昱那样,又把前夫人的事捂得这么死,难免不让人多想。
“不……不能吧?”他喃喃道,语气却没了底气,“那可是他亲儿子的妈……他咋会……”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李妈的脚步声,伴着轻声询问:“太太,您在里头吗?先生快回来了,燕窝该凉了。”
容妤和路景明同时噤声。
容妤说了句“这事先别告诉路昱”就慌忙往门口走。
李妈见她出来笑了笑:“先生这会子该快到门口了。”
“太太慢些。”李妈见她脚步虚浮,伸手扶了一把,“先生今早出门时还念叨,说您这几日胃口不好,特意让厨房炖了血燕。”
容妤没接话,只低头搅着碗里的燕窝。
冰糖融得透,甜意顺着勺子往上爬,她却尝不出半点滋味。
路铮踏步进门,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眉眼间带着些疲惫,却在看见她时瞬间柔和下来,快步朝她走来:“在哪待着了?”
“去书房看了眼二少爷。”她垂下眼,声音平平的。
路铮伸手揽住她的腰:“看他抄家规?那小子定是没好好写,回头我再罚他。”
说着便往客厅带,“公司今日事多,没陪你,闷坏了吧?”
见她捧着燕窝不动,路铮接过燕窝碗,舀了一勺递到容妤嘴边。
她勉强咽下,胃里却猛地翻涌,捂着嘴干呕起来。
“怎么了?”路铮脸色一沉,连忙放下碗拍她的背,“不合胃口?”
“不是……”她摇着头,胃里的恶心感却越来越重,扶着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就是突然有点反胃。”
路铮眉峰皱得更紧,“李妈,去叫张医生。”
李妈不敢耽搁,快步去打电话。
容妤还在低低地干呕,路铮拿了温水给她漱口:“别急,医生马上就到。”
张医生来得快,提着药箱进了门,给容妤把脉,片刻才抬头看向路铮,语气带着些斟酌:“先生,太太这是……有孕了,大概一个月左右。”
“有孕?”路铮猛地站起身,眼里满是错愕,随即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你说什么?容妤她……”
容妤也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怀孕了?
一个月……那便是她还没从路家逃跑时就怀上的。
容妤心情沉重,路铮却在容妤身边转来转去,一会儿摸出手机查“孕妇能吃什么”,一会儿又叮嘱李妈收拾出一间婴儿房,一切都要最好的。
他指尖悬在容妤小腹上方,想碰又不敢碰,眼里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要不要躺会儿?地上凉,我抱你回房?”
李妈在一旁端着温水过来,见这情景,悄悄退到一旁。
她在路家这么多年,记得前夫人怀路昱时,先生也只是淡淡吩咐了句“好生照看”,从未有过这般像初为人父一样手忙脚乱的模样,更别提眼里这藏不住的狂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