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记脑瓜崩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脆得离谱。
就像是在恐怖片的bGm里突然插播了一段海绵宝宝的笑声。
小女孩妮妮显然cpU干烧了。
她捂着脑门，那双原本漆黑如墨、足以把成年壮汉吓出尿路感染的诡异眼睛里，竟然闪过了一丝类似于程序报错的茫然。
原本裂到耳根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僵在脸上，既滑稽又透着股诡异的尴尬。
“你……打我？”妮妮的声音卡顿了一下，那种滋滋的电流声更重了，像是接触不良的收音机。
“打你怎么了？还得挑个黄道吉日？”
陆燃单手插兜，顺手“啪”地按亮了玄关的灯。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搞行为艺术？这红裙子谁给你买的？这审美也太阴间了，跟从麻辣烫红油锅底里捞出来似的。”
客厅大亮。
原本那种要把人吸进去的阴森氛围，瞬间被这廉价且惨白的白炽灯光给驱散了一半。
妮妮似乎被这波嘲讽激怒了。
她怀里那个少了一只眼睛的泰迪熊突然张开嘴——那哪是棉絮，分明是一根黑洞洞的枪管。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诡异的童谣声毫无预兆地在四面八方炸响，不是手机外放，而是像直接钻进了陆燃的脑皮层里乱钻。
天花板开始扭曲成了梵高的星空，原本平整的墙纸像融化的蜡油一样流动，地板上冒出无数双惨白的小手，抓向陆燃的脚踝。
精神污染？
不，是致幻毒气配合次声波干扰。
陆燃吸了吸鼻子，那股甜腻过头的味道更浓了。
他立刻屏住呼吸，眼神清明得像刚做完眼保健操，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满级特效干扰。
作为一个资深精神病患，他在幻觉里见的世面，比这孩子吃的盐都多。
这点程度的扭曲，充其量也就是个拼多多版的5d电影。
正常的主角这时候应该怎么做？
要么圣母心发作试图感化“孩子苦海无涯”，要么怒吼一声爆气对轰。
陆燃没有。
他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开了免提。
“嘟——嘟——”
“喂，您好，这里是海城110指挥中心……”
妮妮愣住了。
头顶那扭曲的天花板似乎都尴尬地停顿了半秒。
“喂，警察叔叔吗？我要报警。”
陆燃一边盯着那个试图举起泰迪熊的小女孩，一边语气惊恐地对着手机喊道。
“我家进贼了！还是个未成年！非法持有管制刀具……哦不，是非法持有重火力改装玩偶，还试图对我进行精神霸凌！
地址是老城区幸福公寓702，麻烦快点，我怕我不小心正当防卫把她给拆了，这年头熊孩子保护法挺麻烦的。”
“……”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显然沉默了一秒，大概职业生涯也没见过这种路数的报警。
“先生，请确认您的地址和情况，未成年人？”
“对，目测身高一米二，体重二十公斤，穿着红色连衣裙，长得挺别致，可能是从哪个鬼片剧组跑出来的群演。”
陆燃瞥了一眼妮妮，补充道。
“如果不尽快来，我可能就要替她家长行使监护权了。”
“你闭嘴！！”
妮妮终于破防了，发出了一声尖利得不像人类的咆哮。
这简直是对杀手职业尊严的降维打击！
她猛地举起泰迪熊，那只独眼熊的嘴里猛然喷出一道幽蓝色的光束。
滋——！
陆燃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身后的鞋柜被光束击中，瞬间融化出一个焦黑的大洞，连带着里面陆燃那双限量版AJ的一只脚后跟也没了。
“卧槽！”
陆燃从沙发后面探出头，看着那双冒烟的鞋，心疼得脸都绿了，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那是我的战靴！还没穿过几次！现在断码了知不知道！小兔崽子，你完了，今天不把作业写完你别想走！”
“死！去死！！”
妮妮彻底进入了红温暴走模式。
她那双黑瞳中红光狂闪，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像一只红色的机械蜘蛛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快速爬行。
手中的泰迪熊变成了加特林，幽蓝色的激光束不要钱似的疯狂扫射。
滋滋滋——！
电视机炸了，屏幕碎片横飞。
冰箱门多了两个通透的窟窿。
那张陆燃最喜欢的、号称“能躺平一整天”的懒人沙发被切成了两半，里面的白色泡沫粒子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
陆燃猫着腰，在狭窄的公寓里展现出了与其“摆烂”气质完全不符的敏捷。
他像一条滑腻的泥鳅，利用自己对家具布局的绝对熟悉，在激光束的缝隙中极限穿梭。
“能不能准点？把我的wiFi路由器打坏了你赔得起吗？这可是我连通世界的生命线！”
陆燃躲在承重柱后面，大声抗议。
“现在的杀手行业门槛这么低了吗？只知道突突突，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差评！”
妮妮喘着粗气，倒挂在水晶吊灯上。
连续的高强度输出让她那张惨白的小脸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那只泰迪熊的金属管口也因为过热而发红，冒着青烟。
“出来……”她嘶哑地喊着，声音里带着某种机械故障的电流杂音，“不可以……躲……”
“行行行，我不躲。”
陆燃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
妮妮猛地转头，枪口死死锁住厨房门口。
然而，并没有人冲出来拼命。
一只手慢慢地、试探性地伸了出来，手里捏着一根色彩斑斓的、还没拆封的棒棒糖。
“真知棒，荔枝味的。”陆燃的声音带着一种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口吻。
“要不要？吃了能变聪明，还能长高哦，主要是能降火。”
妮妮的系统逻辑显然无法处理“战斗中敌方投喂零食”这种突发状况。
她的瞳孔缩放了一下，本能地盯着那根晃来晃去的棒棒糖，枪口微微下垂了一厘米。
就是这一厘米。
或者是那0.1秒的算力延迟。
陆燃的身影鬼魅般从侧面的阴影里冲了出来。
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只有简单粗暴的——扔床单。
一张印着粉色草莓图案的双人床单，在空中展开，像一张天罗地网，劈头盖脸地罩住了吊灯上的妮妮。
“抓到了，皮卡丘。”
陆燃猛地一扯床单四角，用力一绞，顺势把那个不断挣扎的小小身影从天花板上拽了下来，然后迅速在地上滚了两圈，手法娴熟地打了个死结。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某家精神病院专治狂躁症的资深护工。
“放开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床单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幽蓝色的光束在床单内部乱射，烧出了几个焦黑的小洞，但这床单材质大概是纯棉加厚的，勉强还能困住这只暴走的幼兽。
陆燃一屁股坐在“草莓粽子”上，利用体重压制了里面的动静。
“杀什么杀，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点文明行不行？”
陆燃从兜里掏出那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教训道。
“小小年纪戾气这么重，将来怎么考公？怎么上岸？”
床单里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
不是因为被陆燃的“考公劝学”感化了，而是那种高强度的能量释放显然透支了这具小身体的负荷。
一阵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声从床单里传了出来。
不再是那种机械合成的电子音，而是真正的、属于小女孩的哭声。
“疼……好疼……”
“我不玩了……妮妮想回家……”
哭声越来越大，透着一种让人心脏紧缩的绝望和恐惧，听得人骨头缝里发酸。
陆燃嚼碎糖果的动作停住了。
他皱了皱眉，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凝重。
他能感觉到屁股底下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那种颤抖不仅仅是恐惧，更像是某种生理上的剧痛。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床单的死结。
里面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红色的蓬蓬裙已经被高塔过载的能量烧得破破烂烂，小女孩蜷缩在地板上，原本惨白的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紫色血管，像是某种毒素正在蔓延。
那双全黑的眼睛此时褪去了诡异的墨色，恢复了正常的黑白分明，只是充满了泪水。
她丢掉了那个泰迪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后颈，指甲把皮肤抓得鲜血淋漓。
“疼……这……这里疼……”
妮妮哭得喘不上气，仰起头看着陆燃，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杀意，只有求助。
“大哥哥……救救我……脑子里有虫子……虫子在咬我……”
陆燃蹲下身，一把按住她的手，拨开她后颈沾血的乱发。
在颈椎第三节的位置，赫然镶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
芯片周围的皮肤已经溃烂，几根极细的金属触手深深扎入脊髓，随着女孩的情绪波动闪烁着红光。
控制芯片。
而且是连接痛觉神经的强制操控型。
陆燃眼中的数据流一闪而过。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那块芯片，精神力顺着触手探入。
只要这孩子产生抗拒指令的念头，或者任务失败，芯片就会释放高频电流刺激痛觉神经，甚至直接烧毁大脑。
这就是“高塔”的手段。
所谓的“物理清除”，用的不是冷冰冰的机器，而是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次性消耗品。
“真脏啊。”
陆燃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周围空气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从那个坏掉的泰迪熊残骸里抠出一根细长的金属丝，没有丝毫犹豫，手指稳得像是在做一场精密的钟表修复。
“忍着点，哥哥给你捉虫子。”
“唔！”妮妮浑身一僵，死死咬住嘴唇，冷汗瞬间浸透了头发。
陆燃的手指快如闪电，金色的精神力包裹住金属丝，瞬间切断了芯片与神经的连接点。
啪嗒。
那块带着血丝的黑色芯片掉在了地板上。
妮妮身子一软，彻底昏死过去，但脸上痛苦的神色终于舒缓了一些，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终于醒来。
陆燃捡起那块芯片。
芯片背面上，刻着一行微小的序列号，以及那个熟悉的标志——一座耸入云端的高塔。
还没等他细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报警的回执，而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短信。
发信人：沈岩。
内容很简单，字字诛心：
【别把孩子交出去。这一片的出警记录被拦截了，来的不是警察，是负责回收废品的‘清洁工’。】
【带她来星光大赏。这可是最好的‘红毯道具’，比什么高定礼服都炸场。】
陆燃看完短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抬起头，已经能听到楼下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那声音听起来正义凛然，但在陆燃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的丧钟。
“回收废品？”
陆燃看了一眼昏睡在地板上的妮妮，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那小小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背负着这世上最沉重的罪恶。
他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着楼下闪烁的红蓝灯光。
那些全副武装冲进楼道的“警察”，手里端的枪并没有打开保险，而是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击毙目标。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游戏……”
陆燃把妮妮放在唯一没坏的一张椅子上，然后转身走进卧室，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一套印着海绵宝宝图案的真丝睡衣。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对着空气，仿佛在对那个躲在监控后的巨大阴影说话，眼底燃起了一丝久违的疯劲儿。
“那我们就玩个大的。”
窗外的霓虹灯照进陆燃金色的瞳孔，那里燃烧着只有疯子才懂的狂欢前奏。
今晚的红毯，注定要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