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面容憔悴、目光坚毅的朝鲜青年步入会场,正是朝鲜王室宗亲,兴宣大院君李昰应之孙,李埈镕。
李埈镕上来就开大,悲声控诉日军入侵王宫,丰岛偷袭,成欢屠杀,直至最惨烈的“乙未事变”,日方公使三浦梧楼,率众闯入宫廷,当着高宗陛下之面,残忍杀害明成皇后,焚尸灭迹!此仇不共戴天!”
然后,李埈镕跪地叩首:“朝鲜三千里江山,已是人间地狱!求天朝发兵,驱除日寇,复我山河!”
周学熙扶起李埈镕,然后凛然对着日方代表团宣告道:“我方要求贵方立即、无条件从朝鲜撤出一切势力!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朝鲜未来,由朝鲜人民自决!若贵方执迷不悟,我琼州海军之巨炮,不介意再赴朝鲜海域,扞卫公理!”
“八嘎呀路!!!”
内田康哉彻底爆发,猛地掀翻身前桌面,状若疯狗,指着周学熙咆哮道:“讹诈!霸凌!这不是谈判,是亡我国家的最后通牒!帝国绝不接受!绝不!!”
伊藤博文心中一片冰凉,这五项条件,远超他心里往最坏方面想的预估,是要将明治以来所有扩张成果连根拔起。
周学熙针锋相对,态度比花岗岩还硬,指着叫的最凶的内田康哉说:“那就东京湾再打一场,不过,你们还有战舰吗?”
“我们还有几十万陆军,将为帝国尽忠到最后一刻!!你能奈何?”
“是么?我们虽然不能去陆地上,但是贵国也别想有一艘船靠岸,不知道贵国的土地能不能养得起?”
内田康哉被噎的青筋暴起......
周学熙对着内田康哉冷笑一声,眼神中全是蔑视,道:“牙尖嘴利之辈,能奈何?你们去跟大炮能奈吧!”
伊藤博文艰难地站起身,他知道不能再这么谈下去了,对着周学熙说道:“周先生,贵方条件实难承受。此事关系帝国存亡,非我等在此可以即刻答复。请允许我方需要时间进行慎重研讨。”
周学熙冷着脸道:“我方只给三天时间。三日之后,若无答复,视同贵方拒绝和谈。届时,一切后果,自负!”
第一轮谈判,在周学熙的绝对强势下和日方的无法接受中,不欢而散。
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琼州单方面的最后通牒和道义审判,尽管双方都清楚这仅是初步交锋,互相试探底线,但从场面上看,琼州以绝对的优势占据了上风。
散会后。
汤绍安与庆王一行人走到会议中心门口,伊藤博文径直走来,道:“汤先生,我方提议,贵方能不能更换谈判代表,周先生过于强势不利于谈判顺利的进行。”
汤绍安差点笑了,这说明周学熙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对方接不住了,道:“伊藤先生,谈判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况且,我觉得周部长说的很好,有理有据,若贵方认为不妥,可以提出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伊藤博文的小心思被汤绍安毫不留情的戳穿了。
老外交家,就这?
谈判破裂的消息很快传回东京,引发了鸡盼内部高层的巨大震动和激烈争吵。
陆军强硬派叫嚣宁为玉碎,而海军残部及部分理智派则忧心忡忡。
御前会议连夜紧急召开,各方争论不休.....
晚上,汤绍安特意请庆王一行人吃饭,面子算是给足了。
庆王在酒桌上说到白天的谈判场面时,眉飞色舞,意犹未尽,特别是周学熙的那句“东京湾见”,霸气十足,着实给庆王看的爽到了,恨不得当场拍手叫好。
那桐,郭曾炘俩老头连连点头,直呼:后生可畏!
这一趟琼州之行,当真叫这二老头开了眼,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是再也没了。
翌日!
世界各大报纸的头版,都被同一张照片占据:周学熙站在谈判桌前,霸气地指向会场大门,配以醒目标题:“若不愿谈,请便,东京湾见!”
英格丽《泰晤士报》标题:《远东新巨头的最后通牒:评琼州对日的“亡国”条件》,社论称:“周学熙的表现更像一位胜利的将军而非外交官,他的苛刻条件将正在使谈判破裂。”
《朝日新闻》头版特大标题:《国耻!帝国代表遭奇耻大辱,“远东讹诈家”周学熙》。
迈瑞肯《纽约时报》:《胜利者的权利:琼州开出天价条件,东亚秩序面临洗牌》。
弗兰西《费加罗报》标题:《强者的逻辑:从战场胜利到谈判桌霸权》。
得德意志《科隆日报》则不吝赞美:《正义的伸张!祝贺我们的朋友在道义和实力上取得双重胜利!》
申报》发表社论《外交战场扬国威,民族英雄周学熙》,以舌为剑,直刺敌寇心脏。
各大报刊均详细的报道了周学熙的生平,特别提到其父周馥,时任两广总督,坐镇广府。
在广府总督衙门,周馥从报纸上,看到了儿子周学熙在谈判桌上指点江山,怒斥日酋的巨幅照片和详细报道。
这位年过花甲老臣,反复抚摸着上面的照片,眼眶不禁微微湿润,激动且自豪的对下属说道:“稚子.....不,是吾儿学熙!昔日他执意南下琼州,吾曾忧其前程。不料今日,竟能扬眉吐气于外夷之前,立此不世之功!壮哉!快哉!吾不及也!吾不及也!!”
第一次谈判不欢而散后,伊藤博文并没有放弃和谈。
这位对国际政治有着充分理解的老政治家,尽管在汤绍安的地盘上,依旧作着努力,在随后的三天里,分别与英、法、美、德四国代表会见,或试探口风,或请求支援。
然后,伊藤博文将探听到的所有讯息,结合自己对时局的判断分析与建议,通过一封封长长的电文,发回了东京。
东京,紧急御前会议一次次召开,灯火彻夜通明。
睦仁、山县有朋、桂太郎、伊东佑亨、山本权兵卫、小村寿太郎等军政核心人物,面色凝重地围坐在长桌旁,逐字分析着伊藤的电文内容。
经过无数次争吵、权衡与利弊分析,一个虽然耻辱但现实的大致方案框架,逐渐在高层内部艰难的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