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朝阳跃出天际线,给红星煤机总厂的红砖厂房镀上了一层金边。周大生早早地就到了保卫处,指挥着几个年轻干事,把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海鲜分装成一个个精致的小礼袋。
礼袋里都按着分量装好了几条银闪闪的带鱼、肥美的小黄鱼,还有几只个头饱满的大虾,又根据不同的对象,搭配了一到几包不等的外烟。这些外烟是从天津港提回来的稀罕货,在京城的市面上可不常见。
“周厂长,这礼袋都装好了,一共三十八份,按着您的吩咐,领导的份里多放了两包烟。”干事小李捧着登记册,恭敬地说道。
周大生点点头,拿起一个礼袋掂了掂,满意地笑了:“不错,分量正好。记住了,送的时候嘴巴甜一点,把话说到点子上,这人情往来,就得讲究个周到。”
“明白!”小李咧嘴一笑,抱着几摞礼袋就往外走。
周大生也没闲着,亲自拎着几份分量更足的礼袋,先往厂长办公室去。厂长正看着文件,见他进来,笑着打趣:“大生同志,这是从天津港带回来的好东西?闻着就鲜!”
“厂长,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周大生把礼袋放在桌上,“都是刚从货轮上卸下来的海鲜,还有几包香港的外烟,您尝尝鲜。”
厂长打开礼袋一看,眼睛亮了亮:“你小子,就是会办事!行,我就不客气了。往后保卫处的工作,还得靠你多费心。”
“应该的。”周大生笑着应下,又寒暄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一上午,周大生带着干事们,穿梭在各个科室的办公室里。从总工程师到工会主席,从车间主任到后勤科长,按着级别和关系的亲疏,一一送上礼袋。
“王主任,这是一点海鲜,您拿回去给嫂子孩子们尝尝。”
“李科长,这几包外烟您留着抽,都是正宗的港货。”
一声声客气的问候,一张张堆满笑容的脸,礼袋送出去,人情也便送到了。办公室里的气氛格外热络,原本有些严肃的上下级关系,也因着这份小小的礼袋,变得融洽了不少。
有老同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大生啊,你这小子,越来越会来事了!往后在厂里,谁不得给你几分面子!”
周大生只是笑着摆手:“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一上午的时间,礼袋送出去大半,剩下的几份,是周大生特意留出来的。中午简单扒了几口饭,他就开着吉普车,直奔东城分局。
东城分局的局长赵卫东,是周大生父亲的老战友,当年父母牺牲后,没少照拂他。这份恩情,周大生一直记在心里。
车子停在分局门口,周大生拎着礼袋往里走,刚进门就碰见了赵卫东。
“卫东叔!”周大生笑着喊了一声。
赵卫东回头一看,见是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臭小子,你可算来了!听说你去天津港提货了,我还以为你得忙到什么时候呢。”
“这不一忙完就来看您了嘛。”周大生把礼袋递过去,“带鱼、小黄鱼,还有大虾,都是新鲜的,还有几包外烟,您尝尝。”
赵卫东接过礼袋,佯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又跟我客气!进来坐,正好你婶子今天炖了排骨,晚上就在这儿吃!”
“好嘞!”周大生欣然应下,跟着赵卫东往里走。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聊起了当年的往事,聊起了厂里的近况,赵卫东拍着他的肩膀叮嘱道:“大生啊,你现在出息了,叔替你高兴。但记住了,人情世故要懂,但做事更要踏实,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我记住了,卫东叔。”周大生郑重地点头。
从东城分局出来,周大生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几个老同事的家里。这些人都是当年和父母一起共事的老伙计,如今大多已经退休,周大生每年都会抽空去看望他们。
提着礼袋走进老旧的胡同,敲开一扇扇木门,一声声“李叔”“张婶”,唤醒了尘封的记忆。老人们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眼里满是欣慰。
“大生这孩子,有心了。”
“是啊,没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
周大生陪着老人们聊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才告辞离开。
最后一份礼袋送出去时,天色已经擦黑。周大生开着吉普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拂面,带着几分凉意,他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人情世故,从来都不是虚与委蛇,而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联结。一份小小的礼袋,送去的不仅仅是海鲜和香烟,更是一份心意,一份牵挂。
车子缓缓驶进鸦儿胡同,四合院的灯光亮着,暖黄的光晕里,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周大生停好车,推开门,就看见谭玉容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
“回来啦?累坏了吧?快洗手吃饭,炖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谭玉容笑着说道。
周大生点点头,脱下外套,看着满桌的饭菜,看着女人们温柔的笑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
这一路的奔波,值了。
只有把人情世故走得通透,往后的路,才能走得更顺,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