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石还在往下掉,烟尘混着焦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谢停渊靠在断墙边,耳朵嗡嗡作响,手指动了动,掌心渗出的血已经不再发黑。
岑晚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玉佩。她手腕上的旧疤还在发热,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她把玉佩贴到疤痕处,那股热流立刻顺着血管往上爬,脑袋里闪过几个画面——父亲写满符文的笔记本、档案室里烧毁的卷宗、还有林婉清躺在冰柜里的脸。
她闭了下眼,舌尖抵住舌底残留的薄荷糖。味道淡了,但足够让她清醒。
“陆九章走了。”她说,声音有点哑,“黑雾是从通风口出去的,他还能追踪我们。”
谢停渊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胸口。那里原本贴着一张符纸,现在只剩下一圈焦痕。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手套碎了,指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那种麻木感消失了。相反,血液流动时带着一股温热,像有东西在身体里重新接通。
他试着在脑子里喊了一声“系统”。
没有回应。
等了几秒,意识深处才浮出一行字:【检测到异常能量源,宿主状态同步更新】
他皱了下眉。三年来第一次,系统没给任务,也没倒计时。没有惩罚提示,也没有红光闪烁。就这一句话,安静地挂在那儿,像块死牌子。
“它变了。”他说。
岑晚转头看他,风衣裂了一道口子,手臂上有擦伤,但她的眼神很稳。“不是它变了,是刚才那一击打破了什么。”她把玉佩收进内袋,动作小心,“金光炸开的时候,不只是杀了活尸,还切断了阵法的能量循环。”
谢停渊靠着墙站起来,膝盖有点软,但他撑住了。地下室还在塌,头顶的水泥块一块接一块砸下来,砸在碎砖堆上发出闷响。空气里漂浮着黑色雾丝,像活的一样缓缓扭动。
他盯着那些雾丝看了两秒,逆命直觉没反应。以前这种时候,脑子里会立刻响起警报,身体会自动往后退。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我的直觉迟钝了。”他说。
“因为你刚从漩涡里出来,身体还没恢复。”岑晚走到他身边,扶了他一把,“别硬撑。”
“我没撑。”他甩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我只是在确认一件事。”
他蹲下,捡起一块带血的碎布,是刚才陆九章唐装上撕下来的。布角沾着一点灰绿色粉末,闻起来像烧过的檀香混合铁锈。他用指尖捻了捻,粉末没粘住,直接滑落。
“这不是普通的香灰。”他说,“是养鬼术用的引魂粉,掺了活人指甲和骨灰。”
岑晚掏出随身的小密封袋,让他把布片放进去。“苏绵绵能分析出来源。”她说,“等信号稳定了就传给她。”
谢停渊站起身,环顾四周。十二具活尸全化成了黑灰,散在地上。石台炸没了,只剩下焦黑的坑洞,裂缝里还有一点红光在闪。他走过去,蹲在坑边,伸手探了探热气。
“下面有东西。”他说。
“我知道。”岑晚也走过来,从内袋取出玉佩,靠近裂缝。
玉佩一靠近,红光猛地增强,裂缝开始发烫,震动从脚底传上来。她立刻后退一步,玉佩却剧烈震了一下,差点脱手。
“它在回应什么?”谢停渊问。
“不是回应。”岑晚握紧玉佩,“是在被吸引。”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岑晚拿出来看,是苏绵绵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两个字:**数据回传中**。
她没回复,把手机塞回口袋。
“我们现在不能走。”她说,“等消息。”
“陆九章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谢停渊盯着通风口的方向,“他受伤了,但没死。只要他还活着,就会回来。”
“那就等他回来。”岑晚把玉佩收回内袋,拉好风衣拉链,“这次他不会再有机会拿走它。”
谢停渊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你总是这样,把最危险的事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你也一样。”她说,“明知道任务要命,还是照做。”
他没反驳,只是抬手扯了扯领带。领带早就歪了,边缘烧焦了一截。他把最后一块符纸残片从胸口拂下去,残片落地时化成了灰。
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感还在。不是暴涨,也不是狂躁,而是一种沉下去的稳。他知道,某些东西不一样了。
系统没再说话,但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像一根绷了很久的弦,突然松了一扣。
外面传来远处警笛的声音,很 faint,被废墟隔得听不真切。风吹进来,带着夜里的凉意。谢停渊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一大块混凝土正摇摇欲坠。
“这里撑不了多久。”他说。
“等三分钟。”岑晚说,“苏绵绵的数据只要三分钟就能破译密文。”
“如果她破译不出来呢?”
“那我们就去乱葬岗。”她说,“玉佩震动的方向,就是地下遗址入口。”
谢停渊没再问。他靠着墙,闭上眼,感受身体里的变化。血液流动的速度、心跳的节奏、呼吸的深度,全都比之前清晰了一倍。逆命直觉虽然迟钝,但没消失。它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
像被重置过。
手机又震了一下。
岑晚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瞳孔缩了一下。
谢停渊睁开眼:“怎么样?”
她没回答,只是把手机转向他。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图像,来自玉佩密文的破译结果。上面写着一行字:**城郊废弃排水渠b3区,地下七米,镇守者残念封存点**。
地址下面还有一串坐标,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
谢停渊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忽然转身走向坑洞边缘。他弯腰,从碎砖堆里翻出半截铜钱剑的残片,握在手里。
“我们走。”他说。
“等一下。”岑晚按住他肩膀,“你还不能发力,刚才的反噬没完全消。”
“我没打算发力。”他甩开她的手,“我只是不想再等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裂缝边上。热浪扑上来,烫得鞋底吱吱响。
岑晚跟上去,刚开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自动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苏绵绵发来的语音转文字,只有一句:
**姐姐,我查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签收棺材的护工名字,他现在住在城西养老院,登记姓名是张德海,但身份证号关联的是你爸的旧档案……**
话没说完,信号中断。
岑晚盯着屏幕,手指僵住。
谢停渊回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脸色变了。
“怎么了?”他问。
她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
头顶一大块混凝土轰然砸下,砸在他们之间的地面上,碎石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