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眼睛慢慢睁开,声音很轻:“你们真的把我带出来了?”
岑晚蹲在他旁边,点头。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孩子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谢停渊站在屋门口,背对着他们,看着外面的天光。他的手还贴在门框上,指尖有点发麻。
半小时后,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老屋前。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戴着草帽,一句话不说,只朝岑晚递了个牛皮纸袋。她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张黑白照片,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站在祠堂门口,脸被红布盖着。背面写着一行字:**请三日内完婚,否则全村陪葬。**
她把照片收好,转头对谢停渊说:“新案子。”
他没动,也没问。直到她走到车边,才开口:“我不接任务了。”
“这不是任务。”她拉开副驾驶的门,“是委托。有人花钱,请我们去查一场阴婚。”
面包车一路颠簸,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村子。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白溪村”三个字,边缘有裂痕。路边的树叶子都黄了,风一吹就往下掉,但地上却干干净净,像是被人扫过。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村子。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缝里贴着红纸条,有的还挂着铜铃。狗趴在门口,眼睛睁着,不动也不叫。鸡群挤在墙角,羽毛凌乱,也不走动。
主祠在村中央,屋顶铺着黑瓦,檐角翘得很高。门前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放着香炉、水果和一对红烛。蜡烛还在烧,火苗是蓝色的。
岑晚走近供桌,假装整理贡品。她伸手掀开桌下的红布,手指刚碰到木板,就觉得冷。那不是普通的冷,是像冰水渗进骨头里的那种寒意。
下面压着一张符纸,墨迹新鲜,边缘泛黑,像是用血画的。她认得这种符——引魂契,阴符派禁术之一,用来勾未嫁女子的亡魂成亲。符纸旁边散落着几片纸钱,颜色发蓝,摸上去油腻腻的,带着一股腐臭味。
她悄悄拿出手机拍下符纸,又启动录音笔。正要收手,身后传来脚步声。
谢停渊站在祠堂门口,左手捏着一张红色请柬。请柬是手工做的,纸面粗糙,封口用红线缠了三圈。他没说话,只是把请柬递了过来。
岑晚接过,拆开。里面写着:“迎娶佳人,三日圆礼。吉时已定,不得推辞。”落款是四个小字:冥婚执事局。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她问。
“进村的时候。”他说,“放在我的口袋里。”
她皱眉。“没人靠近你?”
“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她把请柬翻过来检查,发现背面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指甲刻出来的。痕迹连起来是个符号——和她刚才在符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地方不对。”她说,“阴婚不是民俗,是邪术。有人在借婚事养鬼。”
谢停渊靠在门框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他瞳孔一缩。
脑子里出现了字。
血红色的,浮在意识深处。
【任务:穿嫁衣躺棺三夜】
【失败惩罚:心脉寸断】
他猛地攥紧拳头。那行字闪了几下,消失了。
但他知道它还在。
就像三年前一样,不会真正离开。
“系统?”他低声说。
岑晚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他抬头看她。“它回来了。”
“哪个它?”
“逼我做任务的那个东西。”他声音很沉,“我以为结束了,但它刚才下了指令——让我穿上嫁衣,在棺材里躺三天。”
岑晚盯着他看了几秒。“你能拒绝吗?”
“我不知道。”他说,“以前不能。现在……也许能,但它选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不是巧合。”
她想起符纸上的血痕,还有那张诡异的照片。“你觉得它和这个案子有关?”
“有关。”他说,“我父亲死前处理的最后一具尸体,就是穿红嫁衣的。当时那具尸体胸口也有这种符。”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风吹过祠堂前的幡旗,发出沙沙声。
岑晚收起手机。“如果你进去,我能在外策应。你负责吸引注意,我来查源头。”
“你不怕我失控?”
“怕。”她说,“但我更怕你不进去。这村里的人已经快撑不住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偏室在祠堂东侧,门很小,木板发黑。推开门,里面只有一口棺材,摆在屋子正中间。棺材通体漆黑,表面刷过一层油,反射出暗光。棺盖开着,内衬是红色绸缎,绣着金线鸳鸯。
谢停渊走到近前,闻到了味道——土腥混着铁锈,还有淡淡的甜腻,像是尸油。
他脱掉外套,从包里拿出一套红色嫁衣。衣服是提前准备的,尺寸刚好。他换上后,站在棺边,动作很稳。
“开始计时。”他说。
岑晚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现在是晚上八点整,谢停渊即将执行第一夜任务。”
他躺进棺材,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棺内空间不大,肩膀刚好贴住两侧。他闭上眼。
三分钟后,棺盖自动合上。
黑暗瞬间吞没了他。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只有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碰撞。他放慢节奏,让心跳也跟着降下来。
五分钟后,背部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不是空气流动,是某种东西正在靠近皮肤。
他没动。
下一秒,数根细针从棺底弹出,直刺脊椎。
就在针尖触到衣服的瞬间,身体自己动了。
肩膀一偏,整个人向右翻侧,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反应。针尖擦着左肩划过,刺进了绸缎里。
他没喘气,也没出声。
逆命直觉救了他一次。
他在黑暗中伸手,沿着棺底摸索。指尖碰到一道凹槽,刻着纹路。他用指甲一点点拓下形状,记在心里。
那些符文不是阴符派的,反而像官方早年用过的镇鬼封印。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外面传来轻微响动。
是脚步声。
很轻,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有人在靠近偏室。
谢停渊没动,继续躺着。他知道现在不能出声,也不能离开。
棺材外,岑晚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情况。一个老头提着灯笼走过,脚步很慢,走到祠堂门口停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又走了。
她回到偏室门口,贴着门缝听里面的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掏出手机,回放刚才录下的音频。在背景杂音里,她听到了一丝极细的“叮”声,像是金属碰撞。
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机关触发了,但他躲过去了。
她松了口气,转身走向主祠。供桌还在原地,符纸已经被她收走,但纸钱还在。她蹲下身,捡起一片蓝纸钱。
指尖刚碰上去,一股寒流直接冲进手臂。
她甩开纸钱,呼吸一紧。
这东西不只是浸了尸油。
它被喂过人血。
而且不止一次。
她站起身,决定再去村里走一趟。必须找到这场阴婚的源头,是谁发起的,谁主持的,谁想让谢停渊躺进那口棺材。
偏室内,谢停渊仍躺在棺中。肩上的衣服破了口,皮肤被针尖划出几道红痕。他没管伤口,只是默默记住棺底的符文排列。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夜。
还有两夜。
系统虽然没再显示倒计时,但他清楚——任务没完成,就不能出来。
外面风更大了。
一片蓝纸钱被吹起,贴在偏室的窗纸上。
像一只眼睛,贴在外面,盯着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