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蹲在林振邦面前,指尖还沾着对方嘴角溢出的血。富商最后那句话像钉子扎进耳朵——“你才是仪式的一部分。”他猛地站起,证物袋刚塞进胸口,背包里的玉佩突然烫得惊人,像是被人放进火炉烤过。
他一把扯开拉链,半块青灰色玉佩躺在布料上,表面蒸腾出细白雾气,边缘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熔化。
“这东西……”他话没说完,岑晚已经蹲下,掌心贴住玉佩背面。她从耳后取下一支笔形紫外线灯,拇指一推开关,淡紫光扫过玉面。
刻痕浮现。
“七月十五,鬼门开,阴符献祭,镇守灭。”
九个字,深如刀凿,排列成环形密文,绕着玉佩断裂处一圈。岑晚瞳孔缩紧,立刻调出手腕终端的日历界面。时间显示:七月十四,子时将尽。
不到十二小时。
她抬眼看向谢停渊:“不是预言,是倒计时。”
谢停渊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一下。父亲笔记本上的符号、陈叔临死前念的咒语、红衣女尸指甲缝里的编号碎片——所有线索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收束。他刚想开口,终端屏幕突然自动亮起,通讯框弹出苏绵绵的加密信号,只维持了不到两秒。
“义庄所有棺材同时震动,抓痕变深!富商宅方向有血光冲天!”
画面黑了。
谢停渊转身就往门口走。左肩伤口裂开,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板上留下断续的红点。他撕下外套内衬,缠住肩膀,动作没停。
“红衣女尸是从义庄运来的,养鬼阵也设在那里。”他说,“能量节点不会骗人。”
岑晚站在原地没动,手指快速滑动终端残留的数据流。血色光柱的能量频率在屏幕上跳动,与玉佩密文的波段完全重合。她抬头看向窗外——乌云正从四面八方聚拢,遮住残月。
“林宅是幌子。”她说,“他们用富商引我们进来,困住我们,就是为了争取时间。”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一道血红光柱冲天而起,直刺夜空,像一根贯穿天地的柱子。光芒映在玻璃上,照得厅内一片猩红。林振邦仍躺在地上,嘴角翘着,眼神空洞。
谢停渊走到侧门,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连缝隙都没有。他退后半步,目光扫向门框上方——一道极细的朱砂线横贯两侧,结成闭合回路。
“闭宅咒。”岑晚低声说,“隔绝内外感知,强行破阵会触发反噬。”
“等不了了。”谢停渊盯着门缝,“再拖下去,义庄那边可能已经开始了。”
岑晚从发髻抽出一根银钗,看似普通,实则内部嵌着微型爆破贴片。她贴住门框右上角的符阵节点,拇指一按。
“三秒后炸开缺口,别回头。”
谢停渊点头,系魂绳甩出,勾住院墙顶端。轰的一声,木门炸裂,碎屑飞溅,夜风灌入。他第一个跃出,落地瞬间借力前冲,绳索收紧,顺势将岑晚拉出。
两人落地未停,直奔殡仪馆方向。
跑过巷口时,谢停渊忽然脚步一顿。玉佩还在发烫,隔着背包贴在背上,热感越来越强,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温度竟比刚才更高。
“它在感应。”他说,“另一半玉佩就在义庄。”
岑晚喘着气,终端屏幕不断刷新着远程监控画面。义庄内部十四个摄像头全部失联,只剩下红外轮廓图。画面里,所有棺材都在震动,尤其是中间那具红棺,表面抓痕已深达数厘米,边缘渗出暗红液体。
“不止是震动。”她说,“它们在试图出来。”
谢停渊加快脚步。逆命直觉从踏入林宅那一刻就没停过,现在更是像针一样扎在太阳穴,越来越密集。他知道,那是系统在无声预警——危险源已锁定,方向明确。
穿过两条街,殡仪馆的铁门出现在前方。大门紧闭,门锁完好,但门缝里透出一丝腥风。谢停渊伸手推了推,门没锁。
“不对。”岑晚低声道,“陈叔从来不会不锁门。”
谢停渊没说话,右手握紧系魂绳,左手按住玉佩。他一步跨入,脚步落在水泥地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岑晚紧跟其后,终端切换至热成像模式,扫描四周。
走廊空荡,停尸柜整齐排列,可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滞涩感,像是呼吸都被压住了。
他们走向义庄主室。
门虚掩着。
谢停渊用绳尖轻轻推开,屋内景象映入眼帘——
所有棺材盖都移开了半寸,露出漆黑缝隙。红棺最明显,棺盖边缘布满新抓痕,地面散落着几片指甲碎片。中央石台上,一堆香灰堆成北斗形状,七根蜡烛围成圈,烛火幽蓝,摇曳不定。
“祭坛已经布置好了。”岑晚声音压低,“就差祭品。”
谢停渊走向红棺,手套边缘染血,手指刚触到棺沿,玉佩突然剧烈震动,整块玉瞬间滚烫,几乎灼穿背包。他猛地掀开外层布料,只见玉佩断裂处泛起微弱金光,像是在呼应什么。
“它要合上了。”他说。
岑晚快步走来,终端对准玉佩扫描。数据流飞速滚动,突然定格——
“检测到匹配信号源,来自地下停尸库b区第三排。”
谢停渊抬眼:“那里是临时存放区,没有登记的棺材都会放那儿。”
“但现在,那里有一具棺材在释放活性镇守者波动。”岑晚盯着屏幕,“频率和你体内的完全一致。”
谢停渊沉默两秒,转身就往地下室走。台阶老旧,每踩一步都有轻微响动。空气越来越冷,墙壁开始凝结水珠。b区第三排,最后一具棺材横放在角落,表面没有任何标识。
他走近,玉佩烫得几乎拿不住。
“就是这具。”
岑晚举起终端,红外成像显示棺内有人形轮廓,体温接近常温,但心跳频率异常缓慢,像是某种休眠状态。她放大图像,发现棺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实验体007号·备用容器”。
谢停渊呼吸一滞。
“他们早就准备好替身了。”
岑晚迅速取出便携式封印符,贴在棺盖四角。她刚要启动激活程序,终端突然报警——
“能量急剧上升!棺内生命体征正在恢复!”
谢停渊一把将她拉开。下一秒,棺材猛地一震,盖子被从内部顶起半尺,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五指扭曲,指甲发黑。
那只手悬在半空,缓缓转向他们。
谢停渊盯着那只手,逆命直觉骤然炸开,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抬起右手,玉佩对准棺内,金光一闪,那只手猛然缩回,棺盖重重落下,再无动静。
岑晚靠在墙上,喘着气,舌底习惯性含上薄荷糖,却发现早已融化。
“他们不是要唤醒鬼王。”她低声说,“是要把‘镇守者’的力量转移到新容器。”
谢停渊看着棺材,声音冷得像冰:“而我,是报废的零件。”
远处,殡仪馆屋顶的避雷针尖端闪过一道暗红电弧,像是某种信号,悄然升入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