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轰然震动,三处节点同时亮起,蓝光交织成网,朝着中心收拢。谢停渊的脚底传来一阵灼热,像是有火线从地底爬上来。他咬紧牙关,左手死死按住左肩伤口,黑血还在往外渗,一滴一滴落在刻痕上,立刻被吸得干干净净。
脑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任务提示,没有倒计时,连疼痛警告都没了。系统界面原本像一道刻在骨头里的红字,现在彻底消失了。他试着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没反应。又试了一次,还是静得像死水。
岑晚贴着他后背,呼吸很急。“你的血不能流了。”她说。她撕下一张符纸按上去,符纸边缘冒烟,黑气被逼出来一些,但伤口依旧发烫,皮下隐隐有东西在动。
谢停渊低声道:“压不住。”
岑晚抬手用紫外线笔照他手臂内侧,皮肤下面浮出细密黑纹,像蛛网一样往胸口爬。她脸色变了。“这是血蚀咒,阴符派的老手段。再往上走一点,心脉就废了。”
谢停渊没说话。他靠着石碑站稳,右手抓着铜钱剑残片,指节发白。他闭眼,逼自己冷静。逆命直觉还在,虽然迟钝,但能感觉到危险来自正前方——那具正在变形的躯体。
富商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像人了。肩膀撑破衣服,手臂垂到膝盖,指尖滴着黑液。他的头歪在一边,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嘴里嘶吼着不成调的声音。掌心那个玉佩烙印越来越亮,和谢停渊背包里的半块隐隐呼应。
陆九章的声音又来了,从迷雾深处飘出来:“以镇守者之血启门,以宿主之躯献祭,鬼门将开。你们两个,一个都逃不掉。”
谢停渊睁开眼。他知道不能再等系统了。它不会来。
他猛地抬手,把右臂上的手套扯下来,沾满黑血的手套直接甩向正中心的节点。手套落地,黑血渗进刻痕,蓝光突然一滞,像是被污染了什么。
岑晚抓住机会,扔出两张镇鬼符。一张砸在西北角连接点,符纸炸开一团金光,蓝线断裂;另一张击中东南角,能量流中断一秒。可那两处节点马上又开始发光,纹路重新爬行。
“只能拖几秒。”岑晚喘着气。
谢停渊点头。他弯腰抄起一块断裂的石碑,用力砸向正中心。石头砸下去,地面震了一下,蓝光乱闪,交汇的节奏被打断。但他刚要松口气,富商的爪子就挥了过来。
空气被撕裂。谢停渊本能地往后跳,还是慢了一点。右臂外侧被划出三道深口,黑血涌出。他踉跄退后,靠住石碑,额头全是冷汗。
岑晚一把拉他过来,两人背靠背站着。她低声说:“你伤太重了,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谢停渊握紧剑,“但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她的徽章贴在衣领内侧,一直在震动。她摸了一下,数值已经冲到顶格,再不离开就会反噬自身。但她没动。她知道一旦后退,阵法闭合,谁都走不了。
富商站在空地中央,四肢抽搐,黑气缠绕全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烙印对准谢停渊。
谢停渊感到体内一抽,黑纹猛地窜了一下,疼得他差点跪下去。他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强迫自己站直。
“它在拉我。”他说。
岑晚立刻明白。玉佩共鸣不只是信号,更像是牵引。谢停渊的肉身是系统宿主,血液里带着被淬炼过的能量,而对方掌心的烙印就是钥匙。
她伸手摸出最后一个小瓶,神经麻痹剂。剂量够放倒一头牛,但她不确定能不能让这东西停下一秒。
富商动了。一步跨出,速度快得看不清影子。他扑向谢停渊,双爪直取咽喉。谢停渊横剑格挡,却被一股巨力撞开,整个人摔在地上,喉头发甜。
岑晚甩手把小瓶砸过去。玻璃碎裂,液体溅在富商脚边,黑气一滞,动作慢了半拍。谢停渊趁机翻身起来,一剑劈向对方脖颈。
那一圈焦黑的旧伤还在。火焰烧过的痕迹,是唯一没被黑气覆盖的地方。
剑锋砍进去一半,富商发出一声尖啸,猛地推开谢停渊。他退后几步,脖子上的伤口冒出黑烟,但很快又被黑气裹住,开始愈合。
“只伤到表层。”谢停渊喘着气。
岑晚盯着那道伤,忽然说:“火。必须用火才能清根。”
谢停渊没答话。他看向四周,三处节点又开始发亮,蓝光比之前更刺眼。地面的纹路像活了一样,不断延伸、连接。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脱下外套,撕下一条布条绑住右臂伤口。左手捡起刚才砸碎的石碑碎片,边缘锋利。他把碎片塞进岑晚手里。
“待会我引它过来,你找机会烧它的脖子。”
岑晚看着他:“你怎么引?”
谢停渊没说话,而是把背包拉开,取出那半块玉佩。玉佩一露出来,他就感到体内黑纹剧烈跳动,疼痛几乎让他松手。但他没放。
他高举玉佩,对着富商。
果然,对方立刻转头,眼睛死死盯住那块玉。他发出低吼,一步步逼近。
谢停渊往后退,每一步都在拖延时间。他能感觉到黑血顺着绑带往下流,滴在地面,又被迅速吸走。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但逆命直觉还在提醒他危险的方向。
富商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对方扑来的瞬间,谢停渊猛地侧身,把玉佩往旁边一抛。富商果然跟着转向,扑向玉佩落点。
岑晚抓住机会,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布条,狠狠甩向富商脖颈。
火苗碰到黑气,发出“嗤”的一声,黑气翻滚后退。那道焦痕被火燎到,黑液沸腾,富商发出凄厉的嚎叫,整个人抽搐起来。
谢停渊冲上去,举起铜钱剑,全力砍向那处伤口。
这一次,剑刃切得更深。
黑血喷出来,溅在谢停渊脸上。他没躲。他知道还没完。
富商跪倒在地,身体剧烈颤抖,黑气不断从七窍往外冒。但他掌心的烙印依然发亮,地面的蓝光没有减弱。
“不行……”岑晚声音发紧,“阵法还在运行。”
谢停渊抬头看去,三处节点的蓝光已经重新连接,形成一个三角,正缓缓收拢。头顶的石碑开始崩裂,碎石掉落,尘土飞扬。
他扶着石碑站起来,右手还在流血,剑柄湿滑。他看向岑晚,她也正看着他。
两人谁都没说话。
但他们都知道,退路已经没了。
富商的身体突然一挺,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他慢慢站起,脖子上的伤还在冒烟,但黑气再次缠绕上去,伤口开始愈合。他的眼睛完全变黑,只剩一片墨色。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烙印对准谢停渊。
谢停渊感到体内一阵剧痛,黑纹疯狂上爬,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他单膝跪地,手撑着地面,指缝间全是黑血。
岑晚扑过来扶他,却发现他的皮肤正在发黑,从手臂一直蔓延到胸口。
“谢停渊!”她喊。
他抬起头,眼神却清醒。他抓住她的手腕,把玉佩塞进她手里。
“别让它闭合。”他说。
然后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富商。
蓝光交织成网,从四面八方压来。头顶石碑裂开大口,尘土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