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站在石门前，呼吸很轻。门缝里吹出的风带着腐味，她没往前走。刚才那一串名字刻在墙上，最后一个写着她的名字，这不对劲。玄阴子要的是完整献祭，不会让她死在这里。
她后退三步，镇魂铃贴着石门边缘敲了一下。铃没响，只颤了半秒。里面的怨气被封住了，暂时出不来。
绳子又动了。
系魂绳从她背后拉紧，一震一震，节奏很快。是谢停渊在求援。他还在那边，被压在石头下面，没死。
她咬破指尖，在石门缝隙画下一道伪造封印符。墨色渗进石缝，表面泛起一层暗光，能撑几分钟。够用了。
转身往回跑。血迹还在墙上，一路向左。脚步声没再追来，玄阴子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不急。他知道她会回去。
因为她不能丢下谢停渊。
通道越来越窄，烟尘扑面。她冲进那片塌方区，看到谢停渊还躺在石堆下，右手死死攥着系魂绳的末端。他的脸发白，嘴唇青紫，左臂已经黑到肩膀。
鬼将正抬起手，掌心凝聚一团黑气，对准他的头。
她甩手扔出两张低阶雷符。符纸在空中炸开，火光交错。鬼将抬臂挡住，动作一顿。
岑晚扑到谢停渊身边，伸手去拉他。绳子卡在他掌心，像长进了肉里。她用力拽，他没动。
“醒醒！”她拍他脸颊。
谢停渊睁开眼，视线模糊。他看见岑晚，喉咙动了动，“别……靠近我。”
话没说完，他猛地咬破舌尖。
一口血喷在系魂绳打结的地方。
血刚沾上，绳子就开始抖。不是被人拉动的那种抖，是自己在动，像活过来一样。铜钱发出嗡鸣，声音越来越尖，最后变成一声龙吟。
鬼将的手停在半空。
系魂绳腾空而起，整条绳子离地盘旋，金光从绳结处蔓延开来，缠绕成一条半透明的龙形。龙首高昂，眼睛亮如火炬。
它张嘴，一口咬住鬼将脖子上的锈链。
咔的一声，铁链断裂。鬼将被狠狠掼向岩壁，撞得整块山石震动，碎石哗啦落下。
金龙绕着鬼将盘旋，每一次扫过，黑气就蒸腾一分。鬼将开始嘶吼，声音不像人，也不像鬼，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
岑晚没愣住。她摸出最后一张高阶伪造雷符，贴在鬼将额头上。引信朝外。
她回头看了一眼谢停渊。
他还睁着眼，但瞳孔散了光。他在用最后的力气维持精血不散。
她抓住系魂绳末端，把绳子搭在符纸上。
金龙游过的一瞬，能量顺着绳子传到符纸。雷符引信亮了。
轰——
爆炸声炸开，山壁直接崩塌。巨石滚落，烟尘冲天。鬼将的身体被炸成碎片，黑气四散，又被金光碾碎。
余波过去，眼前出现一道巨大裂缝。
裂缝后面，是一座石台。
九根雕龙石柱立在高处，中间是一个圆形祭坛，地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台阶一层层向上，消失在黑暗里。
那是更大的祭坛。
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座都大。
岑晚跪在地上，扶着谢停渊。他嘴角还在流血，呼吸微弱。她伸手探他鼻息，手指碰到温热的血。
他还活着。
她把他肩膀上的碎石扒开，想拖他离开。可他右手还是抓着系魂绳，怎么都掰不开。
金龙已经消失了。绳子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是颜色更深了些，像浸过血。
远处传来一声冷笑。
“你们打开的，是地狱之门。”
声音在岩洞里回荡，然后彻底消失。
玄阴子走了。不是被击退，是他主动撤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岑晚抬头看那座新暴露的祭坛。台阶上没有脚印，也没有陷阱的痕迹。太干净了。
她知道不能上去。
但现在，他们没得选。
谢停渊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没醒，但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一个字：“走。”
她点头，用力把他往上扶。他的右腿断了，她只能架着他一条胳膊。每走一步，他都疼得抽气。
两人挪到裂缝边缘。下面是塌掉的石块堆成的斜坡，通向祭坛入口。距离不到十米，但全是碎石，滑得很。
她先把谢停渊放下去，自己跟着滑下来。落地时脚下一滑，膝盖磕在石头上。她没管，立刻回头看他。
他还在喘，胸口起伏很小。她摸他脉搏，跳得慢，但没停。
系魂绳垂在旁边，一端连着他手，一端拖在地上。
她捡起绳子，绕在自己手腕上。万一他撑不住，至少还能拉住。
抬头看，祭坛入口就在前面。两根石柱之间，挂着一块黑色布幔，上面绣着倒三角符号。和林小雨脖子上的烙印一样。
她扶着谢停渊，一步步往前。
走到布幔前，她停下。
里面很安静。没有呼吸声，没有低语，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掀开布幔。
一股冷风扑出来。
她看见里面地面铺着黑白石砖，排列成阵法图案。中央有一口青铜棺，棺盖开着。
棺材是空的。
但她知道，玄阴子不在这里。
他在等。
等他们走进去。
她低头看谢停渊。他已经闭上眼，脸色灰白。只有胸口还在动。
她把他轻轻放下，靠在石柱上。然后从包里拿出最后一支喷雾，对着他伤口喷了一下。黑血冒泡，他身体抖了一下，没醒。
她把镇魂铃放进他手里，合上他的手指。
“你别死。”她说。
她站起来，走向祭坛中央。
每走一步，脚下的石砖都发出轻微响声。像是踩在骨头上的声音。
她走到青铜棺前，低头看。
棺底刻着一行字：
“第九十九具新娘已备。”
字是新鲜的，像是刚刚划上去的。
她转身回来，重新扶起谢停渊。
“我们还没完。”她贴着他耳朵说。
两人靠着彼此，一步一步，挪向祭坛入口。
就在他们踏上第一级台阶时，谢停渊突然睁眼。
他看着前方，声音很轻：“里面有东西……在等。”
岑晚没停。
“我知道。”她说。
他们的影子被拉长，投在石阶上，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一只乌鸦从裂缝上方飞过，翅膀扫落一块碎石。
石头砸在祭坛边缘，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