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的手还在岑晚手腕上，力道没松。他的呼吸比刚才重了些，胸口起伏明显，不再是那种快要断气的微弱动静。岑晚没动，她知道这股劲不是求生的挣扎，是他在找回自己的身体。
三具鬼将从黑雾里走出来，额头上的竖缝慢慢裂开。一股压力压下来，像是有东西在往脑子里钻。岑晚抬手想摸铜钱剑，却发现符纸刚拿出来就变黑，接着碎成粉末。
周婉婉靠在她肩上，眼皮抖了抖，嘴里吐出一口血。她的胎记原本泛着金光，现在颜色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力气。
谢停渊喉咙里滚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鬼将额心的裂缝里，有一颗跳动的眼球，通红，布满血丝，正不断吞进周围的阴气。它不在现实层面，普通人看不到。但他看到了。
系统的声音响起来，不是警报，是一种他从没听过的声音：【检测到高纯度镇守者气息介入，逆命直觉解锁视觉强化】。
他没时间想这是为什么。
右手一翻，直接抽向岑晚腰间的铜钱剑。动作太快，岑晚只觉得剑鞘一空，下一秒谢停渊已经站了起来。
“第三只眼！”他吼了一声，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话音落，人已冲出去。
最前面那具鬼将抬起手，掌心黑雾翻涌。谢停渊不躲，迎着那股力量直冲上去。剑尖对准额缝，狠狠刺入。
“啊——”
鬼将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整个身体剧烈震颤。黑雾炸开，地面被腐蚀出几个坑。它的头颅膨胀了一圈，那只藏在缝里的红眼凸出来，眼球表面裂开细纹。
谢停渊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脑子。他把剑往里再送一寸，同时扭动手腕。
“砰！”
眼球爆开，黑色液体喷溅。鬼将的身体僵住，然后从内部开始崩解，像一堆灰被风吹散。
剩下的两具立刻扑上来。
掌风带起热浪，岩石地面熔出两道沟。谢停渊退了半步，脚跟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他没倒，反而借力往前跃，剑横扫过去。
第二具鬼将侧身避让，但动作慢了零点几秒。铜钱剑擦过它的额头，划开一道口子。红眼刚露头，就被剑锋挑了出来。
那颗眼球掉在地上，还在跳动。谢停渊一脚踩碎。
最后一具鬼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它的额缝闭合了一瞬，又缓缓裂开。
岑晚抱着周婉婉往后缩了缩。她想帮忙，但刚才那股血光把她震得手臂发麻。她低头看周婉婉，发现她嘴唇在动，像是在念什么。
谢停渊站着没动。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左臂的伤口重新裂开，血顺着指尖滴到地上。他能感觉到体力在往下掉，心跳越来越沉。
他知道不能再拖。
深吸一口气，冲向最后一具鬼将。
对方先出手，一掌拍来。他侧身躲过，肩膀还是被擦到，火辣辣地疼。他反手一剑刺向对方胸口，却被黑雾挡住。剑卡在里面，拔不出来。
鬼将抬腿踹在他腹部。
谢停渊飞出去，撞在祭坛边缘的石柱上。他咳出一口血，手里的剑差点脱手。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手指抠进石头缝里。
“再来。”他说。
鬼将缓步走近，抬起手，准备最后一击。
就在它出手前一刻，谢停渊突然笑了。
他把铜钱剑往地上一插，双手抓住自己的左臂伤口，用力一撕。
皮肉翻开，鲜血狂涌。
但这股血没落地，而是被铜钱剑吸了进去。整把剑开始震动，发出低鸣。剑身上的铜钱一个接一个旋转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鬼将的动作顿了一下。
谢停渊抓起剑，整个人扑上去。
剑尖直奔额心红眼，旋转刺入。
“给我——开！”
一声巨响，红眼炸裂。鬼将的身体炸成黑雾，中间飞出一枚青铜小钥，落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谢停渊单膝跪地，拄着剑才没倒下。他喘着气，看着那把钥匙，嘴角抽了一下。
岑晚爬过来，把周婉婉轻轻放在地上。她捡起钥匙，刚碰到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冷。那感觉不像金属，倒像是握住了某种活物的心脏。
她低头看周婉婉。女孩睁开眼，眼神很清，没有之前的浑浊。
“你能碰这个。”岑晚把钥匙塞进她手里，“你是镇守者之后。”
周婉婉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她扶着石壁站起来，一步步走向祭坛底部。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和钥匙完全吻合。
她把钥匙插进去。
咔哒。
石壁震动，一道裂缝打开。金光从里面射出来，照在三人脸上。一个卷轴缓缓浮起，表面刻着古老的纹路，边角泛着暗红的光。
谢停渊脑子里响起系统提示：【集齐完成，镇鬼阵可启动】。
他抬头看向岑晚。
她正盯着那卷《镇鬼录》，一只手按在剑鞘上，另一只手扶着周婉婉。她的风衣破了几个口子，脸上有血迹，但眼神一点没乱。
周婉婉把手从钥匙孔里抽出来，身体晃了一下。岑晚立刻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她的胎记还在闪，但光很弱，像是快耗尽了。
谢停渊撑着剑站起来。他走过去，站在岑晚旁边。他的衣服全是血，走路时留下一串湿脚印。但他站得很稳。
“拿到了。”他说。
岑晚点头：“接下来就是启动。”
谢停渊看着那卷书，又看向远处的红雾。玄阴子不见了，但那种压迫感还在。他知道对方没走远。
“你还能撑住吗？”岑晚问。
谢停渊没回答。他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然后他伸手，轻轻碰了下周婉婉的额头。
女孩眨了眨眼，轻声说：“我还行。”
岑晚把《镇鬼录》拿过来，抱在怀里。卷轴很轻，但她觉得像捧着一块烧红的铁。她知道一旦打开，就不会再有回头路。
谢停渊靠着石柱站定。他的伤在流血，但他没管。他看着岑晚，看着她把书贴在胸口，看着她呼吸变得缓慢而稳定。
“等会可能会更难。”他说。
岑晚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周婉婉靠在她肩上，闭着眼睛。她的手还搭在岑晚手臂上，指尖微微发烫。
谢停渊抬起右手，握紧了铜钱剑。剑身沾了血，滑得厉害。他用左手死死攥住剑柄，指节发白。
远处的岩浆通道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翻身。红雾翻滚的速度加快，空气中多了股焦糊味。
岑晚把《镇鬼录》举到面前。
她的手指在卷轴封口处停了一下。
然后，她开始解开缠绕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