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燃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手臂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就在沈冰辰以为江燃已经睡着了,尝试抽离的时候,江燃却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手臂猛地收紧,脸颊无意识地蹭过沈冰辰的后颈,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
腰间猛然收紧的力道让沈冰辰寒毛直竖,沙哑的喃喃声同一时间传入耳膜:“别走——”。所有逃离的念头都被这声呓语死死钉在原地,无奈叹气,不再浪费体力。
醒来的瞬间,江燃有几秒茫然和失落,臂弯处属于沈冰辰的温度和气息不见了,只有枕边似乎还残存着一丝独属于沈冰辰的气息。
明亮的半边月被框在窗子的四方格内,几丝浅淡的云朵晕染在月华之下,给寂寥的空间平添几分孤清。
江燃的手掌慢慢抚过身旁的位置,床单是凉的,漆黑如墨的眸子晨里一片死寂。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动,唯有轻颤的指尖泄露了他心底的波澜。
许久之后,江燃光着脚走进了客厅。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客厅的每个角落,他的目光逐一在沙发、餐桌、开放式厨掠过,每一处都空空荡荡——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燃垂下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竟然会期待孤傲如鹰的沈冰辰还能待他如初,如果,易位而处,自己也不会轻易原谅吧。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那层浓烈的失落已悄然隐去。
他知道,沈冰辰多多少少是有点小洁癖在身的,所以他每次住在沈冰辰家里都会仿着沈冰辰的样子,把床铺整理的一丝不苟。
但是这一次,或许,只有这一次,他并不想把沾有自己气息的床铺撤换掉,更不想去整理它们。
回头看了敞开的卧室,江燃一咬牙,走到了玄关处。
不出所料,沈冰辰那双拖鞋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他盯着那双鞋子几秒,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身走向书房。
皮质的人体工学椅的冰冷透过布料传递到江燃的背脊,让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只觉得那凉意直直地刺入心尖。
从便笺本上撕下一页,略一思忖,便提笔书写了起来。
写好之后,江燃走到岛台,想把纸条压在纸巾盒下。刚把纸巾盒拿起来,就听到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一道清冷的声线响了起来,“醒了?”
江燃转头看去,只见沈冰辰一身寒气,提着一只仿古的食盒,踢掉了脚上的鞋子,看着自己,“过来帮忙!”
江燃小跑着来到玄关,接下沈冰辰手中那只颇有份量的食盒。
瞥了一眼江燃光着的脚,沈冰辰把自己的拖鞋踢到江燃脚边,“穿好!”
把外套挂在衣帽钩上之后,沈冰辰拉开鞋柜取出一双新的拖鞋套了进去。
见江燃呆愣愣地站在自己对面直直地盯着自己,沈冰辰有些头痛,低声道:“站在这里干嘛,还不放餐桌上去!”
“哦。”江燃下意识地应着,赤着脚走向餐桌,脑子里一片空白。
“鞋!”沈冰辰在江燃背后低喝一声。
江燃转回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沈冰辰的脚,眼里浮出一抹不解。
沈冰辰白了他一眼,把自己那双拖鞋踢到江燃脚边,“穿好!”
脚跟处轻微的痛感,让江燃反应过来,他低眸,顺从地把沈冰辰的拖鞋穿在脚上。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一边从食盒里把餐食取出摆放在餐桌上,一边偷偷从眼角余光里扫了一眼坐在餐桌旁的沈冰辰。柔和暖色的灯光在沈冰辰的发端洒上了一层光晕,他的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疲态,但眼神却依旧明亮。
江燃自觉地坐在沈冰辰的对面,垂下眼眸。
“手里拿着什么?”沈冰辰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沙哑。
“没什么。”江燃下意识把手掌藏在身后。
沈冰辰眯着眼睛盯着江燃的脸,看了几秒,“吃饭吧,保洁大姐这两天家里有事,我去会所打包了些吃食回来。”
简短的解释过后,沈冰辰率先拿起筷子,扒了一小口米饭。
江燃抬眼看着沈冰辰,眉心微拧,“沈哥,我给你下个面吃吧,郑哥有交待,让你吃软烂一些的东西。”
沈冰辰正在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含糊道:“没事了。”
这是这两天来,沈冰辰唯一一次没有对他发火,没有第一时间逃离他。想到这里,江燃便没有再坚持,也抓起筷子吃了起来。
沈冰辰吃得很少,不是他不想吃,而是食物进入到胃里之后,让他有一种被砂纸磨砺过的钝痛。“我吃好了,你慢用。”
说完,沈冰辰放下碗筷走向书房。
江燃一愣,随即想起沈冰辰在咽下食物时微蹙的眉心。他快速扒完饭,把碗碟收好。便来到书房门口,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却没有扭动。他顿了一秒,抬手轻轻敲响书房门。
叩——叩叩
熟悉的节律,让沈冰辰条件反射地说了一个“进”字。
江燃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沈冰辰一手支在书桌,一手按着胃部,微低着头的样子。
“沈哥!”江燃快步走到沈冰辰身侧,“你——”
“我没事!”沈冰辰面无表情地看了江燃一眼,然而,额角渗出的细密的汗液泄露了他正努力抵御着疼痛的事实。
“我想说,可能是你从外面回来,呛了冷风了。”江燃眨了眨眼,挑了一个能让沈冰辰接受的理由,“我先扶你去床上,再给你把暖手宝送过来。”
“嗯。”那痛楚并不剧烈,但却一波又一波地灼烧着沈冰辰的神经,几乎是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见沈冰辰迟迟没有站起身,江燃猛然意识到,沈冰辰正在与疼痛作抗衡,于是,江燃极低的声音轻轻道:“得罪了。”
伸臂将沈冰辰从人体工学椅上抱了起来,不等沈冰辰反应过来,江燃已经快步走进卧室,轻轻地把沈冰辰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