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一走,现场的气氛更是瞬间跌至冰点。
一些心高气傲、自觉被戏耍了的世家小姐再也坐不住,只觉得今日自己像个精心打扮却无人欣赏的猴子,白白耗费了无数心血,结果竟真的只是来“吃顿饭”、“赏个花”,顿感颜面尽失,一刻也不愿在这尴尬之地多留,纷纷冷着脸起身,招呼自家丫鬟,面色不虞地匆匆离去。
有一人带头,其余那些本就满心失望、觉得无趣的人也便都坐不住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离席的队伍,场面甚至显得有些混乱。
原本花团锦簇、香风阵阵、热热闹闹的御苑,很快便冷清下来,只留下一桌桌几乎未动的珍馐佳肴,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了各种名贵脂粉的香气,无声地诉说着这场虎头蛇尾、令人啼笑皆非的“选妃”闹剧。
那些兴冲冲而来、期待着命运就此转折的少女们,最终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深深的失望和些许被无形戏弄后的恼怒,乘上各家的马车,悻悻然各回各家。
而关于这场奇特宫宴的真正目的,也成为了此后许久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猜测不休的谈资。
走出巍峨宫门,远离那朱红的高墙,慕容晴停下脚步,看向身旁几位眼巴巴望着她的老神医,直接问道:“你们现在落脚在京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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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芨连忙回话,语气恭敬:“回师叔祖,我们暂住在城西的‘缘来客栈’,要了个独立的小院,还算清静。”
说着,他又忍不住关切地追问,眼中满是期盼,“师叔祖,不知您何时能方便随我们启程前往医仙谷?谷中上下可都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有一个真正的谷主呐。”
慕容晴略一思索,摇了摇头:“恐怕还得耽搁些时日。将军府里还有几件琐事需要我亲自处理干净,不方便立刻抽身离开。”
“师叔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这帮老骨头虽没什么大本事,但跑跑腿、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我们十个加起来,或许真能帮上您的忙,让您能早日安心启程。”
白芨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其他几位神医也纷纷点头,一副摩拳擦掌、随时愿意为师叔祖效劳的样子。
慕容晴见他们态度诚恳热切,不似作伪,便不再隐瞒。
她领着众人又往僻静处走了几步,彻底避开宫门守卫的视线范围,这才压低声音,清晰地说道:“第一件事,是要彻底了结与沈知漪母女的旧怨,送她们上路,永绝后患。”
她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冷意。
众老头听了,非但不惊讶,反而一脸“早该如此”、“师叔祖英明”的神情,显然完全认同她的做法。
“第二件,”慕容晴接着说道,语气转为务实,“我捣鼓出来的肥皂和香皂,作坊已经备好,但铺面还没正式开张。若是开张后我立刻离开京城,只怕有些不开眼的人会觉得有机可乘,打我这份方子和产业的主意,平添麻烦。”
老头们对前一件“了结恩怨”的事连连点头,十分支持,觉得理所应当。
但听到“肥皂”“香皂”这两个陌生词汇时,脸上都露出了茫然又极度好奇的神色,像极了听到新玩具名字的老小孩。
苍术忍不住替大家发问,语气充满了求知欲:“师叔祖,恕我等见识浅薄,这‘肥皂’、‘香皂’究竟是何物?有什么奇妙的用处?”
慕容晴简单解释道:“算是澡豆和皂荚的升级替代品,不过去污洁肤的能力更强数倍。用它沐浴、洗脸、洗手,不仅洗得干净,还能留下淡淡清香,肌肤也会更觉爽滑细腻些。”
这话一出,一群一辈子和医药、卫生、人体打交道的资深神医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致——这东西听着就和他们关注的清洁、健康、舒适息息相关!
霍山最是心急,搓着手,眼巴巴地望着慕容晴,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师叔祖,那……那能让我们先瞧瞧这宝贝吗?老夫实在好奇得紧!”
慕容晴看着他们这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心里觉得既有趣又莫名亲切,便爽快答应:“行。你们先回缘来客栈等我,我回府取些成品来给你们瞧瞧,顺便每人送两块试用。”
如今她看这群三观相合、行事爽快又不拘泥迂腐的老头,确实越发觉得顺眼。
“好了,我看见我的马车了,”慕容晴向一众长老摆摆手,利落地转身登上将军府的马车,吩咐车夫回府。
她得回去多拿些样品,让这些可爱的老头们好好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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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离开那场气氛尴尬、草草收场的宫宴后,并未直接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整理了一下心绪,径直去了御书房求见皇帝。
进入御书房,待左右宫人皆被屏退后,她才从皇上口中得到了确切无疑的消息——慕容晴不仅是医仙谷苦苦寻找的人,更是被医仙谷众长老一致认定为下一任谷主的不二人选!
这个结果让见惯了朝堂风浪、后宫倾轧的皇后也震惊不已,她难以置信地低声重复道:“慕容晴?那个被沈知漪欺压磋磨了多年、几乎无人问津的慕容大小姐?她竟然是……”
后面的话,她甚至有些说不出口,这反转实在太过惊人。
随即,她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兰妃母子与慕容晴之间的重重恩怨,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冰冷讥讽。
当着皇帝的面,她便毫不客气地冷声道:“这可真是天意弄人,报应不爽!陛下,您说兰妃和三皇子若是早知有今日,当初还会不会那般处心积虑地怂恿沈知漪,变着法儿地往死里作践慕容晴?”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结结实实砸了自己的脚?如今落得一个在冷宫幽寂而死,一个在床上焦枯等死,全是自己种下的恶果,半分也怨不得人!”
皇上闻言,脸上并无太多波澜,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长长叹息一声,带着一种看透般的无奈:
“罢了,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何用?终究是他们母子自己行事不端,又蠢又毒,心思不正,手段狠绝,才一步步招致这灭顶之灾,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