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马汉动作极快,不多时便将王府管家王富贵押到了公堂之上。
这王富贵年约五十,穿着体面的管家服饰,平日里在王府也是颇有威严的一个人物。此刻被带到这森严的公堂,看到堂上跪着的刘稳婆,又瞥见包大人那冰寒的目光,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王富贵!”包大人惊堂木一拍,声如雷霆,“你可知罪?!”
王富贵吓得一哆嗦,伏在地上,声音发颤:“小…小人王富贵…不,不知大人所指何罪…”
“哼!”包大人冷哼一声,“刘春花在此!二十年前你外室催产、重金封口之事,你还想抵赖不成?!你处心积虑,将你与外室所生之子换入王府,顶替主家少爷,此等偷天换日、背主忘恩之举,该当何罪!”
王富贵听到“刘春花”三个字,又听到“换子”二字,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彻底崩溃,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小人…小人招!小人全都招!”
他喘着粗气,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
“小人…是十五岁的时候进的王府,一开始…是做老爷的贴身小厮…老爷他…他当时待我还算不错…”
“后来,老爷做主,让我娶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秋月…秋月性子泼辣厉害…其实…其实我心里更喜欢的是另一个丫鬟,叫春桃…”王富贵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带着一丝久远的温柔和痛苦,“春桃模样长得好,性子也温顺…我们俩…彼此都有好感…”
“我鼓起勇气去求了老爷,想娶春桃…可是…可是老爷他不同意!”王富贵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带着压抑多年的怨恨,“结果没过几天!老爷他…他就自己去和老夫人要了春桃,收做了通房丫头!”
堂下一片哗然!这王员外,竟连手下心仪的女子都要强占!
“春桃那丫头…性子烈啊…”王富贵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不愿意…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她…她跑了出去,投了护城河…就那么没了…”
他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多年的隐痛和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后来…我不得已,还是和秋月成了亲…再后来,我熬资历,总算被老爷提到了管家的位置…可我心里这口气,始终咽不下!”
“直到那年夏天,我去乡下收租子…在路上,碰到了一个逃荒的小丫头…那模样,竟然…竟然和当年的春桃有七八分相像!”王富贵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把她收了下来,安置在外面…就当是…圆了当年一个念想…”
“再后来…府里的夫人有孕了…紧接着…我外头那丫头,竟然也有了身孕…”王富贵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看着她们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心里那个念头就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压不住!”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扭曲的恨意和不甘:“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孩子生下来就要做下人?!凭什么春桃就要死得那么惨?!凭什么他王员外就能妻妾成群,儿女绕膝,还能抢走我心爱的人?!我不服!”
“所以…所以我就…”王富贵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我就想着…把两个孩子给换了!让他的儿子给我当儿子,让我的儿子…去当他王府尊贵的少爷!让他替我养儿子!”
包大人目光锐利如刀,逼视着他:“王富贵,仅凭此恨,你便敢行此换子之事?背后是否还有隐情?你最好从实招来!若无确凿证据,本府也不会将你锁拿至此!”
王富贵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极其挣扎的神色,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天人交战。他看看包大人,又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衙役,最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长长地、绝望地叹了一口气,瘫倒在地。
“事到如今…瞒也无用了…”他喃喃道,声音嘶哑,“我…我与那王员外…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连包大人都微微动容!
“我的母亲…是老太爷(王员外的父亲)的姑表妹…也是他的外室…”王富贵陷入了更久远的回忆,语气麻木而苦涩,“我母亲家里原是官宦人家,后来遭了大难,被抄家流放三千里…是老太爷花了重金,打通关节,才将我母亲从流放途中偷偷赎了出来…在城外买了一处小院安置,做了见不得光的外室…”
“因为母亲是罪臣之女,身份敏感,老太爷始终不敢将她领回主家…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母亲郁郁而终…老太爷心中或许有愧,才将我以远房穷亲戚的名义,领回了王府,安排在少爷…也就是现在的王员外身边,做了一个小厮…”
“同父异母…呵呵…同父异母!”王富贵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明明流着一样的血!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少爷,将来继承万贯家财!而我呢?我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连姓都不能认!只能给他当牛做马!看他脸色过日子!”
“他抢走春桃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他兄弟?!他让我娶那个泼妇秋月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感受?!他把我当管家呼来喝去的时候…可有过一丝手足之情?!”
积压了数十年的怨恨、嫉妒、不甘,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所以!我就要换了他的儿子!让我的儿子取代他的儿子!让他王家万贯家财,将来都落到我儿子手里!让他断子绝孙!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公堂之上,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真相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背后,竟还隐藏着如此曲折离奇、恩怨交织的家族秘史!
王员外与管家王富贵,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王富贵因身世不公、爱侣被夺而心生怨恨,最终策划了这出换子之计,让自己的儿子李代桃僵,成为了王府的“少爷”王敬之!
而那个被王员外不知从何处弄来、原本用于欺骗吕夫人的男婴,恐怕早已被王富贵处理掉了…
好深的心机!好毒的算计!好一出兄弟阋墙、伦常崩坏的悲剧!
包大人面色铁青,惊堂木重重落下,声音却异常冰冷:“王富贵,你与你外室春桃所生之子,现在何处?可是那堂下跪着的王敬之?”
王富贵止住笑声,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表情,看向了堂下那个早已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的“王敬之”。
最后的谜底,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