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雨,带着暮春的寒意,砸在写字楼的玻璃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我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悬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屏幕上还停留在非遗社区二期项目的招商报表,可我的脑海里,全是早上出门时,沈知夏站在玄关,手里拿着我爱吃的豆沙包,眼里满是期待的模样。
“陈总,这是医疗科技项目的最终合同,需要您签字确认,下午就要寄给投资方。”特助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他把合同放在我面前,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最近这半个月,我像是变了个人,对谁都带着几分疏离,连带着对沈知夏,也少了往日的温柔。
我拿起笔,飞快地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字迹潦草得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放这儿吧,”我声音冷淡,“让法务部再核对一遍,别出问题。”
特助应声离开,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半个月的画面——沈知夏变着花样给我做早餐,我却借口赶时间,一口没吃;他想跟我聊非遗工坊里孩子们的趣事,我却以工作忙为由,把他晾在一边;他夜里想抱我,我却侧身躲开,说自己累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金融项目的成功,让公司高层对我愈发重视,甚至提出让我负责海外分公司的筹备工作。一边是唾手可得的事业高峰,一边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的非遗社区,还有那个满眼都是我的沈知夏——我开始贪心,开始觉得,沈知夏和他的非遗梦,或许会成为我前进路上的拖累。
晚上八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推开门,客厅里亮着暖黄色的灯,沈知夏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件刚织好的毛衣——是浅灰色的,我之前随口提过一句,说春天穿浅灰色舒服。
“你回来啦!”他看到我,立刻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快步走到我身边,想接过我手里的公文包,“我给你炖了鸡汤,还热着,你先喝一碗,暖暖身子。”
我侧身躲开他的手,公文包“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文件散了一地。沈知夏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眼里满是疑惑:“陈屿,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沈知夏,”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冰冷,“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沈知夏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说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不是你不好,”我别过脸,不敢看他泛红的眼眶,“是我们不合适。我现在要忙海外分公司的事,没时间跟你耗在非遗社区那些没用的事上,更没时间陪你过家家。”
“没用的事?”沈知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受伤,“非遗社区是我们一起的心血,孩子们的笑容,老艺人们的期待,这些在你眼里,都是没用的事?”
“不然呢?”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故意说出更伤人的话,“那些老艺人的手艺,早就跟不上时代了,孩子们一时新鲜罢了,能当饭吃吗?我跟你不一样,我要的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成功,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情怀。”
沈知夏的嘴唇颤抖着,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他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所以,你之前跟我说,要一起把非遗社区做好,要让老手艺传承下去,都是骗我的?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能帮你打理非遗社区,帮你解决那些你觉得麻烦的事,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别心软,“现在我不需要了,海外分公司的项目比这重要一百倍,我没时间再跟你耗下去。你要是想继续做你的非遗梦,找别人陪你吧,我不奉陪了。”
“好,好一个不奉陪了。”沈知夏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他后退一步,眼神里带着彻底的失望,“陈屿,我从来没想过,你是这样的人。我以为我们是一路人,以为我们能一起走很久,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他转身走进卧室,动作很快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的衣服,他的书,他给我织的围巾,还有我们一起去苏州买的苏绣挂件,一件件被他放进行李箱。我站在客厅里,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可我却死死咬着牙,没说一句话。
沈知夏拉着行李箱,走到玄关,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有难过,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砰”的一声,门被他用力关上,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
我还站在原地,客厅里的暖灯依旧亮着,可却显得格外冷清。地上的文件还没收拾,沙发上还放着那件浅灰色的毛衣,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可他却已经不在了。
我走到沙发前,拿起那件毛衣,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是他一针一线织的。我突然想起,他为了织这件毛衣,每天晚上等我睡着后,在客厅里织到深夜,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个小口,却从来没跟我提过。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毛衣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蹲下身,把脸埋在毛衣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我明明是想让他离开,明明是想追求更好的未来,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我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慢慢站起身。我把散落的文件捡起来,放进公文包,然后走进卧室。卧室里,他的东西都不见了,衣柜里只剩下我的衣服,梳妆台上也没有了他的护肤品,连我们床头那张合照,也被他拿走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相框。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雨还在下,敲在窗户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在为这场决裂伴奏。我翻了个身,闻到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心里更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闹钟吵醒的。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细长的光斑。我坐起身,习惯性地看向身边,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床——沈知夏已经不在了。
我走到客厅,看到沙发上的毛衣还在,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期待,可很快又被我压了下去。我走进卫生间,刷牙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一点精神都没有。
收拾好东西,我准备去公司。走到玄关,却看到鞋柜上放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是沈知夏的,他昨天收拾东西时,应该是忘了拿。我拿起衬衫,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衬衫放进了包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潜意识里,还不想彻底失去他的痕迹。
到了公司,我把衬衫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强迫自己投入工作。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注意力都无法集中,脑海里全是沈知夏的身影——他笑着给我做早餐的样子,他认真织毛衣的样子,他失望离开时的样子,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让我心烦意乱。
中午,同事们约我去食堂吃饭,我却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我坐在办公室里,打开抽屉,拿出那件衬衫,放在鼻尖闻了闻,雪松味似乎淡了一些,心里却更空了。
我想起以前,每次我加班,沈知夏都会来公司接我,手里拿着我爱吃的零食,陪我一起回家。那时候,不管工作多累,只要看到他,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可现在,我却亲手把他推开了。
下午,投资方打来电话,说医疗科技项目的合作非常顺利,想约我下周一起吃饭庆祝。这是我之前一直期待的结果,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心里反而闷闷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下班的时候,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开车绕到了非遗社区。车子停在工坊门口,我看到王爷爷正带着孩子们剪剪纸,李奶奶在教孩子们捏泥塑,孩子们的笑声传得很远,可我却不敢下车——这里到处都是我和沈知夏的回忆,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影子。
我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发动车子回家。
推开家门,客厅里依旧冷清,没有了沈知夏的身影,没有了他做的饭菜香,连“墨墨”的叫声都没有了——昨天他走的时候,把“墨墨”也带走了,他说,“墨墨”跟他在一起,会更开心。
我走进卧室,从包里拿出那件衬衫,走到床边,把它放在枕头底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想在夜里,还能感受到一丝他的气息,或许是潜意识里,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闷闷的,像堵了一团棉花,喘不过气来。我以为跟沈知夏分手,我会开心,会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可事实却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反而觉得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拿起手机,翻到沈知夏的联系方式,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按下拨打键。我知道,是我先说出的分手,是我把话说得那么狠,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感情,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夜越来越深,卧室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枕头底下的衬衫,似乎还带着一丝温热,像沈知夏曾经给我的温暖,可这份温暖,却再也不属于我了。
我翻了个身,眼泪再次掉了下来,砸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终于明白,我追求的成功,没有了沈知夏的分享,再耀眼也没有意义;我想要的未来,没有了他的陪伴,再美好也失去了色彩。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些伤人的话,像一把把刀子,不仅扎伤了沈知夏,也扎碎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我们就像两条曾经相交的线,如今彻底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再也没有了交集。
枕头底下的衬衫,成了我们这段感情唯一的残留,提醒着我,曾经有一个人,那么用力地爱过我,而我,却亲手把他推开了。
夜很长,我睁着眼睛,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我看到沈知夏站在桃花林里,笑着向我招手,可当我跑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桃花,和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终于写到这里了,有刀子才好吃)?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