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陈氏集团写字楼的顶端，我就站在了楼下的花坛边。身上穿的不是平时的西装革履，而是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板鞋——张特助说给我安排了个“活力四射”的00后实习生，带我出去“体验生活”，让我暂时抛开工作的烦恼。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半了。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半，那个叫苏晓宇的实习生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昨晚辗转反侧到后半夜，脑子里全是沈知夏的电话和张特助敷衍的回复，睡得并不安稳。早上六点多就醒了，索性提前来了公司楼下等着，想着早点出去散散心，或许能让混乱的思绪清明一些。
可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我靠在花坛边的梧桐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上班族，心里渐渐泛起一丝烦躁。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吗？
就在这时，一阵“嗡嗡嗡”的电动车轰鸣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背着双肩包的男生骑着一辆白色小电驴停在了我面前。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抱歉老板，今天起晚了啊！”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胯下的小电驴，嘴角抽了抽：“你就是苏晓宇？”
“对呀老板！”苏晓宇用力点头，把头盔往车把上一挂，“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晚玩游戏玩到三点多才睡，早上闹钟响了好几遍都没听见，让您久等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坦荡。我被他气笑了，原本的烦躁也消散了不少：“你就打算让我和你坐小电驴出去玩？”
“对啊！”苏晓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拍了拍小电驴的后座，“老板您平时肯定都是开豪车、坐电梯，偶尔坐一次小电驴兜兜风，多接地气啊！而且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路边摊，开车不好停，骑小电驴刚好！”
我看着那狭窄的后座，又看了看苏晓宇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说实话，自从接手陈氏集团的业务后，我就再也没有坐过电动车，更别说在大马路上兜风了。可一想到最近压抑的心情，或许这种接地气的体验，真的能让我放松下来。
“行吧。”我深吸一口气，抬腿坐上了小电驴的后座。
“坐稳啦老板！”苏晓宇吆喝一声，拧动了车把。小电驴猛地往前一蹿，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小电驴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避开了早高峰的拥堵车流，两旁的树木快速向后倒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这种久违的自由感，让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苏晓宇是个话痨，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一会儿给我介绍路边的小吃店，一会儿跟我吐槽公司的考勤制度，一会儿又分享他昨晚玩游戏的战绩。他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像一束阳光，照进了我心里阴暗的角落。
“老板，您平时是不是很少吃路边摊啊？”苏晓宇一边骑车，一边问道。
“嗯，确实很少。”我如实回答。以前和沈知夏在一起时，他总说路边摊不卫生，不让我吃。有一次我偷偷吃了一串烤串，被他发现后，还被他念叨了半天，最后硬是拉着我去医院做了个肠胃检查。现在想来，那些看似唠叨的关心，都是藏在细节里的爱。
想到沈知夏，我的心里又泛起一丝苦涩。
“那您今天可算来对了！”苏晓宇兴奋地说道，“我带您去的这家麻辣烫，绝对是宝藏小店，味道超赞，而且食材都很新鲜，我经常去吃，从来没拉过肚子！”
小电驴在一条热闹的老街口停了下来。这条街两旁全是各种各样的小吃店，烟火气十足。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有烤串的焦香，有包子的麦香，还有麻辣烫的麻辣鲜香。
苏晓宇带着我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店里摆着几张简陋的桌子，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附近的上班族和学生。老板娘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宇，今天带朋友来啦？”
“对呀老板娘，给我和我老板各来一份麻辣烫，我要特辣，我老板……”苏晓宇转头看我，“老板，您吃什么辣度？”
“微辣吧。”我说道。
“好嘞！”老板娘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了。
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苏晓宇拿起菜单，开始熟练地点菜：“老板，您要不要加个炸蛋？他们家的炸蛋吸满了汤汁，超好吃！还有鱼豆腐、蟹棒、娃娃菜，都特别入味！”
“都可以，你看着点吧。”我笑了笑，没有意见。
苏晓宇点完菜，放下菜单，突然凑近我，神秘兮兮地说道：“老板，我跟您说，我发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挑眉。
“我发现张特助好像有点怕您。”苏晓宇压低声音说道，“上次您让他给您找一份三年前的项目资料，他找不到，急得满头大汗，还偷偷问我有没有见过。还有上次开会，您皱了一下眉，他就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赶紧道歉。”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张特助确实是个谨慎的人，或许是因为我平时在公司里总是不苟言笑，所以才让他觉得有压力。
“他不是怕我，只是比较负责而已。”我说道。
“才不是呢！”苏晓宇坚持道，“我还发现，张特助最近总是偷偷摸摸地打电话，而且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避着我们，好像在说什么秘密。上次我路过他的办公室，听到他提到了‘沈总’和‘城西项目’，还说什么‘陈总好像已经察觉到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你确定你听到了‘沈总’和‘城西项目’？”
“对啊！”苏晓宇点点头，“我听得清清楚楚。老板，您是不是和沈氏集团的沈总认识啊？我听公司里的前辈说，您和沈总以前是好朋友，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闹翻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张特助果然有问题！他不仅知道沈知夏在关注我，还在为城西项目的事情隐瞒着什么。
“老板，您怎么了？”苏晓宇看到我脸色不对，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装，身姿挺拔，侧脸的轮廓熟悉得让我心头一紧。
是沈知夏。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低下头，可已经来不及了。沈知夏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我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生，看起来也是个实习生，穿着沈氏集团的员工制服，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一脸拘谨的样子。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和他，竟然在同一家不起眼的麻辣烫店里偶遇了。
苏晓宇也看到了沈知夏，他眼睛一亮，拉了拉我的胳膊：“老板，您看，那不是沈氏集团的沈总吗？我在商业杂志上见过他！没想到他也会来吃路边摊！”
沈知夏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他的实习生找了个离我们不远的桌子坐下，就在我们的隔壁桌。
老板娘热情地迎了上去：“两位，吃点什么？”
“一份微辣的麻辣烫，少放香菜。”沈知夏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情绪。
“好嘞！”
沈知夏坐下后，他的实习生小心翼翼地拿出笔记本，似乎想和他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却被沈知夏抬手制止了：“先吃饭，工作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好的沈总。”实习生连忙收起了笔记本，坐得笔直。
店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我能感觉到沈知夏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那种冰冷的注视，让我浑身不自在。
苏晓宇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和沈知夏的实习生聊了起来。
“你也是实习生吗？”苏晓宇问道。
“嗯，我叫李哲，刚来沈氏集团实习没多久。”那个实习生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腼腆。
“我叫苏晓宇，在陈氏集团实习！”苏晓宇热情地说道，“没想到这么巧，我们竟然在同一家店里偶遇了。你们沈总平时也会来吃路边摊吗？”
李哲看了沈知夏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不太清楚，这是我第一次和沈总出来吃饭。”
“哇，那你也太幸运了吧！”苏晓宇羡慕地说道，“我们老板今天也是第一次陪我出来吃路边摊呢！老板，您说是不是缘分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以此来掩饰我内心的慌乱。
沈知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陈氏集团的陈总，”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没想到你也会喜欢这种地方。”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说，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出入高档餐厅，而不是在这种简陋的路边摊里吃麻辣烫。
“我喜欢哪里，好像和沈总没什么关系吧？”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同样冰冷。既然躲不开，那就坦然面对。
“确实没关系。”沈知夏淡淡地说道，“不过，我没想到，陈总竟然会坐电动车来这种地方。”
“沈总日理万机，自然不会理解这种接地气的乐趣。”我冷笑一声，“不像沈总，走到哪里都要端着架子。”
沈知夏的眼神沉了沉，没有说话。
苏晓宇和李哲似乎感觉到了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都识趣地闭上了嘴，低着头假装看菜单。
店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其他客人的交谈声和老板娘煮麻辣烫的咕嘟声。
没过多久，老板娘端着两份麻辣烫走了过来，分别放在了我们的桌子上。“你们的麻辣烫来啦，慢慢吃！”
热气腾腾的麻辣烫摆在面前，麻辣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可我却没有任何胃口。
沈知夏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他的动作依旧优雅，即使是在这种简陋的环境里，也难掩他身上的矜贵气质。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以前我们在一起时，他总是对路边摊嗤之以鼻，可现在，他却坐在我隔壁桌，吃着和我一样的麻辣烫。这突如其来的反差，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城西项目的合作细节，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冰冷。既然躲不开，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沈知夏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冰冷：“我以为，陈总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和我谈了。”
“我只是不想和你单独见面。”我说道，“项目的事情，有林总监和我对接就够了。”
“林总监解决不了。”沈知夏淡淡地说道，“这次的合作细节，涉及到双方的核心利益，必须由我们两个人亲自沟通。”
“核心利益？”我挑眉，“沈总，你就直说吧，是不是城西项目出了什么问题，需要陈氏集团的帮助？”
沈知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合作是互利共赢的事情，陈氏集团也能从这个项目中获得不少利益。”
“互利共赢？”我冷笑一声，“沈知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如果你只是想谈项目，为什么要让你的工作人员一次次给我打电话，还说要和我单独聊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周围的客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苏晓宇和李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知夏的脸色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陈屿，注意你的言辞。”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无论是项目，还是……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嘲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好谈的？沈总，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吗？你说我让你觉得恶心，说你后悔认识我、爱上我。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一想起那些话，心口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沈知夏的眼神暗了暗，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些话，我确实说过。”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我现在，只是想和你谈合作。”
“合作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我看着他，语气坚定，“谈完项目，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牵扯。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扰。”
沈知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可以。”
得到他的承诺，我心里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或许，我潜意识里，还是期待着什么吧。
“城西项目的技术参数，你们提供的数据有问题。”沈知夏收起情绪，开始谈论工作，“按照你们提供的参数，我们的设备根本无法正常运行。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项目只能暂停。”
“技术参数有问题？”我皱了皱眉，“不可能，我们提供的数据都是经过反复验证的，绝对不会出错。”
“是不是出错了，你回去查一下就知道了。”沈知夏淡淡地说道，“我已经让技术部门做了详细的检测报告，等会儿让李哲发给你。如果陈氏集团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那我们只能考虑终止合作。”
终止合作？我心里一惊。城西项目对陈氏集团也很重要，如果终止合作，不仅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还会影响公司的声誉。
“我会回去查的。”我说道，“如果真的是我们的数据有问题，我们会尽快修正。但如果是你们的设备不符合要求，那责任不在我们。”
“我相信陈总的专业能力。”沈知夏说道，语气依旧冰冷，“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项目不能再拖延了。”
“我会的。”我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麻辣烫放进嘴里。麻辣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味蕾，可我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麻辣烫。苏晓宇和李哲也不敢再聊天，店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我能感觉到沈知夏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那种复杂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踏实。他到底在想什么？如果只是想谈项目，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偶遇我？
吃完麻辣烫，苏晓宇抢先付了钱。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陈屿。”沈知夏突然开口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吗？沈总。”
“你的身体……”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好了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转过身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虽然很快就被冰冷取代，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多谢沈总关心，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劳你费心。”我语气冰冷地说道，转身就走。
走出麻辣烫店，苏晓宇推着小电驴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您和沈总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没什么关系，只是商业伙伴而已。”我淡淡地说道，不想再多说。
“可是……”苏晓宇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走吧，回去了。”我坐上小电驴的后座，“下次再迟到，就扣你工资。”
“啊？不要啊老板！”苏晓宇哀嚎一声，连忙骑上小电驴。
小电驴再次发动，驶离了这条充满烟火气的老街。我回头看了一眼，沈知夏还站在麻辣烫店门口，目光紧紧地盯着我们，眼神复杂。
我的心里一阵烦躁。沈知夏的关心，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出于礼貌？他到底想干什么？
回到公司，我立刻让林薇调取了城西项目的技术参数资料，仔细核对了一遍。果然，正如沈知夏所说，有一组关键的数据出现了错误。
“这怎么可能？”林薇看着资料，一脸难以置信，“这份资料是我亲自整理的，我明明核对过很多遍，怎么会出现错误？”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篡改了数据？”我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篡改数据？”林薇愣了一下，“谁会这么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说话。能接触到这份资料的人，只有公司的核心员工。难道是公司内部出了内鬼？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意外？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张特助发来的消息：“陈总，沈氏集团的李哲已经把技术检测报告发过来了，我转发给您。另外，沈总让我给您带个话，希望您能尽快解决数据问题，他随时可以和您沟通。”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张特助和沈知夏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回复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点开了李哲发来的检测报告。报告里详细列出了数据错误的地方，和我刚才核对的结果一致。
看来，城西项目的问题，确实出在我们提供的数据上。可这组数据，为什么会出错？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一片混乱。沈知夏的突然出现，数据的莫名错误，张特助的可疑反应，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缠绕着我。
我总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而我，已经被卷入了这场阴谋的中心。
（这一次和张特助没关系，沈知夏纯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