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公子是第一个这样死去的,却不是最后一个。
才到傍晚,城中已有二三十人中毒丧命,死状全都一模一样。而他们死前最后见过的,无一例外,都是那个老乞丐。
……
金陵城青龙大街上,一个浑身酒气、衣衫破烂的中年汉子,晃进了一家酒坊。
“小二,给老子把这葫芦灌满,要最好的酒!”
那中年汉子醉眼朦胧,晃晃悠悠地将一只酒葫芦拍到柜台上。
店小二吓了一跳,见来了客人,赶忙堆起笑脸迎上去,伸手取下葫芦准备装酒。
谁知刚拿起酒葫芦,小二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这小小一只葫芦,竟重得吓人,少说也有五六十斤,他咬紧牙关才勉强抱住。
“什么人啊……用这么重的葫芦喝酒?”
小二心里嘀咕,手上却没停,转身便往葫芦里灌酒。
酒很快满了,葫芦也更沉了。
他费力地把葫芦抱回柜台,刚放下,就听“咔嚓”一声——
结实的梨木台面竟被压出了一道裂痕。
满身酒气的汉子却单手拎起葫芦,像拿只碗似的,仰头灌了一大口。
紧接着“噗”地全喷了出来,溅了小二一脸,随即勃然大怒:
“卖的是假酒吧?跟马尿似的,这也叫酒?”
小二吓得赔笑:“客官说笑了,咱们百年老店,哪会卖假酒……”
汉子脸色一沉:“你是说老子冤枉你?”
“老子从不说瞎话,你卖假酒就是卖假酒!”
小二这时也明白,这人是来找茬的。
他正想转身叫掌柜,那汉子却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
小二的脑袋顿时爆开,无头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汉子涨红着脸打了个酒嗝,含糊骂道:
“敢给老子假酒喝,这就是下场。”
说完举起葫芦,一口气**喝光,随后将葫芦口一抬——
轰!
一股雄浑真元自他体内爆发,震得店里酒坛全数碎裂。
酒水四溅,又在内力牵引下如溪流般凌空涌起,悉数灌入葫芦之中。
葫芦再次满上。
汉子这才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渐渐消失在街角。
过了好久,酒坊老板才战战兢兢从后院出来,慌慌张张跑去报官。
这可是金陵城,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简直无法无天。
同一时间,不止玄武大街、青龙大街,连白虎大街与朱雀大街也接**生数十起命案。
行凶者皆是江湖武者,被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富贵平民皆有。
这些人仿佛约定好了,同时发难,在金陵各处**制造混乱,打得朝廷措手不及。
京兆府与刑部衙门顷刻间接获数百报案,急忙派遣所有捕快出动。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案的数目却越来越多,就算把所有捕快都调出去也管不过来。
而且这回犯案的全是江湖中人,案子便转交给了锦衣卫和六扇门。
原本正要下值的萧武道也被临时叫住,留了下来。
一名总旗来到萧武道跟前,恭敬禀报:
“萧大人,朱雀大街出了桩**案,凶手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死了十几个人。请大人尽快捉拿归案,死活皆可。”
萧武道点头:“本官知道了。”
随即带人赶往朱雀大街。
街心处果然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样貌妖艳,身段惹火。
可此时她却像发了疯似的,捏着块红手帕在大街当中翩翩起舞,嘴里还哼着戏词。
她脚下横着十几具**,有男有女,身上不见外伤,唯独眉心各有一个血点——看来都是被金**穿头颅而死。
街上百姓早已跑光,只剩几个胆大的混混躲在远处,偷瞧那女人扭捏作态,过过眼瘾。
萧武道扫了一眼,下令:“拿下。”
薛华与宋立民抱拳领命,同时拔刀上前。
那女人见锦衣卫来了,不但不怕,反而媚笑起来:
“官人,来玩呀。”
说着竟朝薛华、宋立民迎了上去,三人顿时打作一团。
这女子武功不过一流水平,薛、宋二人任一都比她强,联手更是稳稳压制。没过几招,她就被活捉了。
薛华押着女子来到萧武道面前:
“大人,抓住了。”
萧武道摆摆手:“带下去审吧。”
话音未落,女子忽然朝萧武道绽出一抹妖媚的笑,双眼骤然变得血红,神情狰狞无比。
紧接着她闷哼一声,口吐黑血,倒地气绝。
薛华探了探她的鼻息,摇头道:
“大人,她死了。”
“死了?就这么死了?”宋立民一脸困惑,“这女人到底是死士……还是疯子?”
——
一个疯女人当街**,不逃反在**旁起舞;
被锦衣卫捉住后,又立刻**身亡,叫人完全想不透她的目的。
若只为**,为何杀完不跑?
再说,杀一群平民百姓,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说难听些,一群连鸡都抓不住的平民,哪值得死士专门来杀?
“这到底是怎么了?”
锦衣卫们互相看着,个个脸上都是不解。
萧武道此刻也摸不着头脑,弄不清状况。
但他感觉,事情不简单,很可能只是个开头。
“把**带回去。”
萧武道对手下吩咐道。
话刚说完,旁边街上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萧武道猛地转头,判断声音来向,随即如闪电般疾射而出。
身影一晃,他已跃上附近屋顶。
朝前望去,只见街上一个女子正被男人追赶。
那男人满脸横肉,邪笑着边跑边喊,口齿不清、疯疯癫癫。
女子忽然绊到石头跌倒在地,只能瘫坐着,眼看那男人扑来,绝望大叫。
萧武道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指劲破空而去,瞬间贯穿男人头顶,取了性命。
等女子回过神,面前只剩一具**。
至于萧武道,早已不见踪影。
**那男人后,萧武道纵身跃上一座高塔,全力展开感知。
耳边不时传来呼救声、狂笑声与惨嚎。
又见一队队锦衣卫穿行街巷,一边捉拿凶徒,一边救助百姓。
六扇门的捕快也已出动,与锦衣卫联手缉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武道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凝重。
眼前种种,分明预示着金陵城正有大事发生。
夕阳急落,天色渐暗,空中血红的火烧云不断蔓延。
像一座座悬在金陵城上的山,仿佛随时要压下来,令人窒息。
萧武道带队返回,回北镇抚司的路上,又顺手解决了七八个**狂徒。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胡言乱语、神志昏乱的疯子。
“快追!别让他逃了!”
走到一处十字街口,迎面撞见一个逃窜男子,身后一群六扇门捕快紧追不舍。
那人一见萧武道等人身着飞鱼服,眼中顿时凶光毕露,抬掌便向萧武道劈来。
后方的捕快急忙大喊:“小心!那是先天高手,不可硬接——”
砰!
话音未落,萧武道已一掌拍在那人天灵盖上。
掌力沉重,竟将头颅直拍进胸腔之中,那人当场倒地毙命。
六扇门的捕快们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先前开口那人更是喉咙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这……这就死了?”
“那可是先天高手啊,就这么简单被杀了?”
领队的银衣捕头名叫岳空群,武功已至先天,地位堪比锦衣卫百户。
先前他与那凶犯交手,使出全力也未能拿下,反被对方逃脱。
谁料这令他棘手的强敌,在萧武道面前竟连一招都接不住。
岳空群稳了稳心神,上前拱手道:“多……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在下六扇门银衣捕头岳空群,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萧武道瞥他一眼,只道:“不必。”
说罢便带人离去。
薛华经过岳空群身边时,昂首得意道:“我家大人是锦衣卫千户萧武道,你可听清了?”
薛华与宋立民身后,一众锦衣卫挺胸抬头,步伐张扬,气势十足。
跟随萧武道,便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萧武道?他就是那位萧千户!”
“当今地榜排名第四的强者!”
“难怪有这般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这可是一尊宗师巅峰的高手啊……”
得知萧武道身份后,岳空群与身后十余名捕快皆面露敬色。
能得萧武道亲自出手相助,已够他们回去说道许久。
返回北镇抚司途中,薛华忽然开口:“大人,今日之事颇不寻常。”
宋立民也点头附和:“这些乱贼行事怪异,与以往所见的贼人大不相同。”
“他们四处作乱,却似无明确目的,仿佛只为制造混乱而生。”
萧武道微微颔首:“这些人皆**控,身不由己。”
“**控了?原来如此……”
薛华与宋立民顿时恍然,难怪这群贼人神智昏乱、举止疯癫。
原来早已沦为受人操纵的活傀儡。
“幕后究竟是何人指使?又有何图谋?”
薛华与宋立民心中愤然。
萧武道默然未答,心中却已猜到主使之人。
除他之外,别无可能。
……
回到北镇抚司时,天色已暗。
萧武道径直前往千户所,向袁雄禀报金陵现况与心中推断。
“本座与你不谋而合,这必是**的诡计。”
袁雄望向萧武道,沉声道:“只是眼下,本座还摸不清**真正的图谋。”
“他们派出这么多**,难道就只为杀些寻常百姓、搅乱人心?”
萧武道摇头:“绝不会如此简单。**行事向来深沉,必定留有后手。”
话音未落,门外忽传来急报。一名锦衣卫匆匆闯入,慌张禀告:“千户大人,户部右侍郎赵青松遇刺,府邸起火,已成一片火海!赵府下人求救,望速派人救援。”
“什么?”袁雄脸色骤变,双目圆睁。
未等他再问,又一名总旗奔入:“禀大人,京兆府府尹杜如海遇刺,请求救援!”
袁雄面沉如铁。
紧接着第三名锦衣卫来报:“国舅周林遇刺,府中护卫全数被杀,恳请支援!”
第四人随即赶到:“平康坊发生大规模投毒,死者已逾三百,人数仍在增加,请问大人如何处置?”
袁雄整张脸彻底阴沉下来,黑得仿佛能拧出水。
萧武道方才断言**必有后手,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先是派**滥杀百姓,制造慌乱;接着刺杀朝臣,甚至投毒害民,让这场**愈演愈烈。
“**究竟意欲何为?莫非要在今夜**不成!”袁雄勃然大怒,一掌拍碎身旁茶桌。
萧武道立即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救人——速派高手救援遇刺官员,并加派人手保护其余朝臣。投毒之处也需尽快处置。金陵城内巡逻兵力必须加倍,而重中之重,是保卫陛下安全。”
“**来势如此凶猛,目标绝不止百姓与官员。最终所指,定是皇上。”
萧武道猛然想起数月前自**天牢星口中审出的情报:**有三位天罡堂主早已潜入皇宫。今夜**大肆行动,他们必然不会安静。
袁雄面色凝重,点头道:“你所言极是。本座即刻调遣人马。六扇门与东厂想必也会同样布置。投毒之事,四象军团应当会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