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9年九月一,秋风中透着刺骨的凉,刘辩踩着阶前飘落的梧桐叶,一步一沉地走下那级象征九五之尊的玉阶,龙袍曳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宫道里格外刺耳。这帝位他只坐了137天,终究成了镜花水月。刘辩看着搀扶着自己、跪向新皇的袁隗,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刘辩曾以为能倚仗的两座靠山,如今早已轰然崩塌:大将军何进,那个誓要铲除宦官的外戚权臣,终究没能斗过十常侍,惨死在宫闱深处的刀光剑影里。而眼前这位太傅袁隗,身为世家领袖,竟连自己的侄子袁绍都不如。袁绍尚敢在朝堂上持剑怒斥董卓,他却亲手捧着玉玺献给篡权者,纵容董卓行废立之事,将汉室尊严踩在脚下。刘辩扫过阶下肃立的满朝文武,那些曾在殿上高呼万岁的臣子,此刻个个垂首敛目,无一人敢抬头看他一眼。忠义二字,在洛阳城的权力旋涡里,竟轻得像一缕烟尘。他咬碎了牙,心头翻涌着滔天恨意:满朝文武全无忠义可言,这洛阳城中所有人、皆该死!
董卓凭借废立之功,权势滔天,被封为太尉,兼领前将军,加节钺、赐虎贲,更受封郿侯,赏食邑万户,一时间权倾朝野。对于多次主动示好,并且缴纳了投名状的吕布,董卓也没有忘了他的好,任命吕布为西河太守,提拔为中郎将,封都亭侯。
吕布摩挲着腰间的侯爵印绶,指尖的冰凉抵不住心头的炽热。丁原的死,换来了他梦寐以求的跨阶级跃升,西河郡这块实打实的封地,成了他扎根的根基。他心里清楚,董卓这般大方绝非毫无缘由:一来,并州军战力强悍,董卓需要借他的威望掌控这支劲旅。二来,西河郡实在算不得什么宝地,境内山地丘陵纵横,可用耕地不足全郡面积的五分之一,又常年被胡人部落环绕,战乱不断,是各方诸侯都看不上的边角料。吕布早年曾在西河一带屯兵征战,对当地风土人情了如指掌,董卓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这块“烫手山芋”送给他,既卖了人情,又能借他镇守边疆,可谓一举两得。
几日后,董卓独坐于太尉府,殿内炭火旺盛,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权欲冰冷。吕布身着银甲,大步流星走进殿内,目光扫过座上的董卓,躬身行礼:“董太尉,臣有一事禀报”。
董卓抬眼,见是吕布,脸上堆起几分笑意:“奉先请讲,何事这般郑重”。
“如今废帝刘辩被软禁宫中,其母何太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必会暗中联络旧部,图谋解救,日后恐成祸患。”吕布话音一顿,话锋陡然一转,“臣听闻灵帝墓中陪葬无数珠宝玉器,不如就送何太后去陪伴先帝,一来永绝后患,二来掘墓所得财物,正好可充军资,解眼下军需之急,不知太尉意下如何”?
这番话一出,董卓脸上的笑意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虽专横跋扈,却从未想过盗挖皇陵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吕布这话,简直是胆大包天。他沉吟片刻,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咱家觉得此事不妥吧?那毕竟是先帝陵寝,非同小可。咱家废黜刘辩,只因他昏庸无能,并非要谋朝篡位,这般行事,恐遭天下人非议”。
“董公此言差矣!”吕布上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现在朝局未稳,各位臣工和兵士都面服心不服,董公此来又没有带那么多银两赏赐他们,跟世家要钱难免他们会反,掠夺百姓他们又才有几个钱?费时费力不说还给手下分不到多少”。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着董卓:“董公您应该这样想,这是用刘家的钱、去办他刘家的事。如果没有董公率众力挽狂澜,那他刘家的天下、还不知道便宜了谁。董公可派遣亲信嘴严之人做这件事,把洛阳兵将拉拢在手中,即使乱臣贼子他们想造反,也定然成不了气候”。
董卓沉默思考着,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几。他细想吕布所说的话,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皇上自己都换了、还在乎挖了他家的坟?正好这些财富可以加强自己的统治,乱世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那就依奉先之言,你可真是屡次为咱家雪中送炭,日后咱家定然会好好栽培于你”。
吕布心中一喜,躬身谢恩:“谢太尉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吕布告别董卓后,回到军营找到宋翼和王宏。上一世自己杀掉丁原后,这二人就带领着手下近五千人返回了上党郡。这一次他们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洛阳外驻军,吕布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所以今天过来试探一下。“二位将军,现在丁刺史被关押,按照董公的意思估计凶多吉少,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宋翼和王宏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化为坚定。丁原虽是他们的旧主,却不过是个空降的长官,先前因战败还将二人降职,早已失了人心。如今乱世之中,人人都想谋个好前程,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返回上党郡,偏安一隅;要么投靠吕布,借着他在董卓面前的势头,搏个富贵荣华。
宋翼拱手道:“吕将军,我二人承蒙你往日多次援手,如今丁刺史身陷囹圄,前途未卜,我们兄弟二人愿追随将军,只求能谋个前程,日后将军但有所命,我二人莫敢不从”!
这俩人脑子是真的不够用,上一世竟然傻到自投罗网,被李傕和郭汜骗到洛阳砍头。留他们在身边怕会被董卓忌惮,又舍不得他们那五千兵士,找个理由弄死又怕并州军内讧。这两人可不是空投的将军,人家可是一刀一枪,带着众兄弟砍匈奴、杀黄巾上来的,有一票手足袍泽愿意追随。何况即使他董卓不猜忌,那日后和反董联军打起来,这些人还是守在城外的炮灰。西凉的嫡系都在城头上放箭,而自己的并州军,可都是在城外和敌军互砍,死三个并州兵都不见得能死一个凉州人,白白葬送了自己好多兄弟。
他沉吟半晌,终于有了主意:“二位将军,如今我们皆是寄人篱下,凉州军与并州军素来不和,如今我等数万大军聚集在洛阳周围,难免会让董公起疑。若是被有心人挑拨离间,时间久了,恐怕大家都会性命不保”。
他话锋一转,语气恳切:“既然二位愿意听我调遣,不如带着部曲前往西河郡驻守。那里是我的封地,我会修书一封给徐晃,你们抵达后,他自会妥善安置。西河虽地处边境,却也能远离洛阳的是非,待日后局势稳定,我再召你们回来共图大事”。
宋翼和王宏闻言,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连忙起身谢道:“多谢吕将军周全!我二人今日便即刻启程,日后洛阳若有需要,只需一封书信,我等定率军星夜驰援”。
次日清晨,宋翼和王宏便率领五千并州军,踏着寒霜向西河郡进发。看着大军远去的背影,吕布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既保全了战力,又打消了董卓的猜忌,算是一举两得。
而此时的太尉府中,董卓听闻宋翼、王宏带着部曲离开洛阳,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顾虑彻底消散。并州军素有悍勇之名,一万多人马由吕布统领,若是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少了五千人,剩下的部队便更容易掌控,他也能更安心地巩固权力。
至于挖皇陵之事,董卓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派徐荣去执行。一来他是幽州人和其他凉州将领不是一路,不用担心他监守自盗,另外一个原因是此人工作确实认真,是个合格的下属,单论服从命令他是真做的比凉州手下好,既然徐荣能力这么出众,那就委屈他多干一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