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站在高坡上，青霄剑垂在身侧。凤昭往前走了半步，挡在他前面。
她没有回头，只低声说了一句：“你去追源头，这里交给我。”
萧云谏顿了一下，没说话。他知道她不会退，也不需要回应。他转身跃下山坡，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风卷起她的披风，裂了一角。她握紧双刀，指节发白。
西谷方向传来震动。
地面开始晃动，泥土翻起，碎石滚落。一群黑影从地底钻出，全身裹着血色符文，脚步整齐，眼神空洞。他们手持弯刀，背上插着破灵旗，每走一步，空气中就泛起一层灰雾。
这是九幽教的精锐，被星陨之力淬炼过的魔修。三百人组成血煞战阵，目标明确——突破防线，直取皇城中枢。
凤昭双刀出鞘。
日曜与月泠同时亮起，刀锋燃起淡金色火焰。她足尖一点，腾空而起，人在半空时已斩出第一刀。
刀气落地，轰然炸开。地面裂出一道火线，向前延伸三十丈，沿途三十余名魔修被掀飞，身体在空中就化为焦炭。
第二刀横扫。
火焰旋壁拔地而起，像一堵墙拦在阵前。后续冲锋的魔修撞上去，瞬间蒸发，只剩黑烟。
第三刀直劈。
她看准了阵眼位置——那个举着破灵符的首领。那人刚念出口诀，符纸亮起灰光，试图压制凤焰。
可刀比声音更快。
刀气穿透符纸，直接斩断那人脖颈。头颅飞起，尸体倒下时，手中符咒自燃成灰。
阵型乱了。
但魔修没有退。他们像是不知道怕，前一个倒下，后一个立刻补上。有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冲来，有人撕开胸口掏出一颗黑色晶核，捏爆后全身暴涨，速度翻倍。
轮替战术开始了。
一批接一批，源源不断。他们不讲章法，只靠数量堆。凤昭落地后不再跃起，而是稳守原地。双刀交替挥砍，每一击都带起一片火光。
她铠甲上出现裂痕，左肩处被一枚破灵钉擦过，灵力运转略显滞涩。但她呼吸平稳，眼神更冷。
远处废墟里有人在看。
百姓躲在断墙后，修士趴在地上，散修握紧武器。他们原本想逃，可看到那道红披风始终屹立不动，谁也没敢挪步。
有个老农突然站了起来。他扔掉锄头，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画了个圈。符纸点燃，朝战场一抛。
符火飞到半空炸开，落下一阵金粉，洒在几名魔修头上。那些人立刻惨叫，皮肤冒烟，动作迟缓。
这像是个信号。
第二个是药王谷的杂役弟子，扔出一瓶药粉。第三个是猎户，射出一支涂了狼毒的箭。第四个是个孩子，把爹娘藏的聚灵石砸向地面，灵气炸裂，震退两人。
越来越多的人动手了。
他们不是高手，也没有大招，但他们没再躲。
凤昭眼角余光扫过人群，嘴角动了一下。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刀上。
凤焰瞬间变色。
淡金转赤红，温度飙升。火焰顺着刀身爬上手臂，在铠甲表面流动。她双膝微曲，猛然蹬地，整个人如炮弹般冲进敌阵中央。
“我凤昭在此，谁敢踏进一步！”
声音炸开，像雷劈进乌云。
所有魔修动作一滞。
下一秒，她双刀交叉，向上一挑。
“凰影燎原！”
刀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巨大凤凰虚影，双翼展开百丈，俯冲而下。所过之处，魔修尽数焚毁，连灰都没留下。地面焦黑龟裂，热浪翻滚，几十米内寸草不生。
三百人，只剩七。
他们躲在烟尘里，没死，也没逃。七人围成一圈，手拉着手，身上浮现出自爆符纹。他们是噬魂小队，任务就是同归于尽。
凤昭站在焦土中央，披风只剩半截，铠甲多处开裂。她左手轻抚胸前那朵并蒂莲——那是她亲手用凤焰刻的，烧熔又重凝，早已变形。
她冷笑一声。
不退反进，双刀交叉于胸前，凤焰逆流灌入经脉。她膝盖微弯，脚下地面开始龟裂。
七人同时跃起，准备引爆。
就在他们离地的前半息，她刀背重重砸向地面。
轰！
地火喷涌，七根火柱从地下冲出，将他们吞没。爆炸发生在岩浆内部，只听闷响连串，地面鼓起又塌陷，再无动静。
战场安静了。
她缓缓收刀入鞘，呼吸略重，但站得笔直。
远处人群开始欢呼。
“凤昭在！北境不亡！”
“女王护国，吾等岂能退！”
有人跪下，有人举起武器，有人哭出声。防线重新集结，残军列阵，百姓搬运物资，自发组成支援队。
她没回头看。
而是抬起头，望向皇城方向。
那里原本有灯火，现在却暗了。天空压着一层黑雾，不像云，也不像夜。她眉头皱起，手指无意识摩挲刀柄。
那不是普通的黑暗。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
她的脚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震动了一下，像是回应她的步伐。
她又迈一步。
披风残角随风飘起，露出背后那道旧伤疤——三年前对抗魔煞时留下的。现在它有点发热，像是预警。
她停下。
右手已经搭上刀柄，随时可以拔刀。
皇城方向的黑雾突然翻滚，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气息压下来，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没动。
眼睛盯着那道裂缝。
裂缝深处，有一点红光亮起。
像是一只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