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深山,金猛家的小院,这几日成了名副其实的“仙家拘留所”。枣树下,黄三太爷依旧蔫头耷脑,背上斑秃的毛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眼神空洞,仿佛已经认命。旁边新添的“室友”柳坤生,则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虽然没被拔鳞片(陈昭嫌麻烦),但修为被禁,铁链加身,对于这位昔日呼风唤雨的柳仙魁首而言,已是奇耻大辱,更兼对陈昭的恐惧深入骨髓,整日里沉默寡言,面色灰败。
陈昭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每日里不是让金猛带着进山打猎钓鱼,就是品尝柳擎烟变着花样做的山珍野味,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对着树下两位“俘虏”点评几句,诸如“黄毛你这毛长得太慢”、“柳大爷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得练”之类,气得黄三太爷直哆嗦,柳坤生则是把头埋得更低。
这日晌午,陈昭刚吃完一顿鲜美的菌子火锅,正坐在院里晒太阳剔牙,就听见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这深山老林里,汽车可不多见。
不一会儿,一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歪歪扭扭地开到了院外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嘴里还叼着根牙签的熟悉身影跳了下来,不是徐四又是谁?
“老大!我想死你啦!”徐四人还没进院,夸张的喊声就先传了进来。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嬉皮笑脸,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目光扫过枣树下那两位“奇景”时,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陈昭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小子属狗鼻子的?我躲这么远你都能闻着味儿找来?还是又在哪儿惹了祸,跑我这儿避风头来了?”
徐四嘿嘿一笑,凑到陈昭身边的马扎上坐下,自来熟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才抹了把嘴,说道:“看您说的,我这不是听说您老人家在辽东体察民情,特意过来请安嘛!顺便……嘿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帮人递个话。”
陈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受谁之托?递什么话?是不是为了树上拴着的那位?”他朝柳坤生努了努嘴。
徐四见陈昭直接点破,也不再绕弯子,压低声音道:“老大明鉴。是东北邓家那个小子,邓有福。柳坤生是他们家的保家仙,听说被您扣了,急得都快上吊了。求到我这儿,我寻思着吧,邓家那小子人还不错,在罗天大醮上对咱们的人也还算客气。再者说,这柳坤生虽然冒犯了您,但罪不至死吧?您看……能不能给个小惩大诫,高抬贵手?”
陈昭慢悠悠地喝着茶,没有立刻回答。他本来就没打算把柳坤生怎么样,只是想煞煞这些所谓“仙家”的威风,免得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烦他。扣押几天,磨磨他们的性子,也就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柳擎烟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封密封的信函,神色有些复杂地对陈昭道:“师父,刚收到家族用信隼加急送来的信,是我父亲亲笔。”
陈昭接过信,拆开扫了几眼。信是柳如风写的,措辞极其恭敬委婉,先是表达了对陈昭掌门的敬意和对小女柳擎烟受其教导的感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提及柳坤生之事,言明柳坤生虽性情鲁莽,但于辽东地脉安定、于柳家渊源均有干系,恳请陈昭掌门念其初犯,且看在柳家与柳擎烟的薄面上,能够网开一面,柳家愿为此付出相应代价云云。
这封信来得倒是巧,和徐四的求情前后脚。
陈昭放下信,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徐四,又看了看旁边虽然强装镇定但眼神中透着关切的柳擎烟,最后目光扫过树下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柳坤生。
他忽然笑了,对徐四道:“你小子面子不小啊,还有人把路走到你那儿去了。”
徐四讪笑道:“我哪有啥面子,还不是借着老大您的威风。”
陈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行了,本来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关几天,让他长长记性就行了。既然你徐四开了口,柳家家主也写了信,邓有福那小子看着也还顺眼……”
他走到柳坤生面前。柳坤生感受到陈昭的靠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恐惧。
陈昭随手一挥,捆缚柳坤生的铁链应声而落,打入其体内的禁制也被瞬间解除。
“滚吧。”陈昭语气平淡,“以后把招子放亮点,别以为在犄角旮旯称王称霸就了不起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话也适用于你们这些长虫。”
柳坤生只觉得浑身一轻,被封禁的妖力如同潮水般回归体内!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陈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放了。
“怎么?还想留下吃晚饭?”陈昭挑眉。
柳坤生一个激灵,瞬间化作一道绿光,头也不回地窜出院落,消失在密林之中,速度之快,仿佛生怕陈昭反悔。
徐四见状,松了口气,连忙拍马屁:“老大英明!宽宏大量!”
柳擎烟也上前盈盈一礼:“多谢师父。”
陈昭摆摆手,浑不在意。他本来就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而已。至于树下那位眼巴巴看着的黄三太爷?陈昭瞥了它一眼,吓得它赶紧低下头。
“这家伙嘛……”陈昭摸了摸下巴,“再挂几天,让它那些徒子徒孙好好看看,惹我的下场。等关石花来了,再谈条件。”
他早就料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真正能做主、能代表辽东仙家来谈判的,还没登场呢。放了柳坤生,既是给各方面子,也是敲山震虎,让后面来谈的人,心里有点数。
徐四见目的达到,心情大好,又开始插科打诨,嚷嚷着要让柳擎烟弄点好酒好菜,庆祝一下。
小院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更大的波澜,显然还在后面。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