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坤生化作一道惊惶的绿光遁走,小院里仿佛都明亮了几分。那棵老枣树下,就只剩下黄三太爷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愈发显得凄惨可怜。它偷偷抬眼看了看陈昭,又赶紧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柳坤生获释的羡慕,又有对自己未来的恐惧和绝望。
陈昭自然不会去管一只黄皮子怎么想,他吩咐柳擎烟晚上多加两个菜,算是给徐四接风。徐四这厮脸皮极厚,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嚷嚷着要喝山里自酿的烧刀子。
柳擎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她先是乖巧地应下师父的安排,然后看向陈昭,轻声请示道:“师父,我父亲那边……想必还悬着心,我想给他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顺便告知柳坤生大爷已获释的消息,您看可以吗?”
陈昭正拿着根草茎逗弄墙角路过的一只蚂蚁,头也不抬地挥挥手:“打呗,这有啥好请示的。告诉你爹,我这儿好吃好喝供着你呢,让他把心放肚子里。至于那长虫,让他以后管教着点,别没事瞎出头。”
“是,多谢师父。”柳擎烟心中一暖,师父虽然有时候说话嘴欠,但对他们这些徒弟是真心护短和宽容的。她拿出手机,走到院子信号稍好的角落,拨通了父亲柳如风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显然柳如风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烟儿!怎么样了?陈掌门他……”柳如风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急切。
柳擎烟连忙用安抚的语气说道:“父亲,您别担心,没事了。师父他并没有真的动怒,只是小惩大诫。柳坤生大爷刚刚已经被师父释放,离开了。”
“释放了?!真的吗?太好了!谢天谢地!”电话那头的柳如风明显长舒了一口气,声音都轻快了许多,“陈掌门真是宽宏大量!烟儿,你一定要替为父,替柳家,好好谢谢掌门!”
“父亲放心,师父对我们很好的。”柳擎烟语气中带着自豪,随即又将陈昭的话转达了一遍,“师父还说,让您不必挂心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也请您转告柳仙一脉,以后行事需谨慎些。”
“明白!明白!”柳如风连声应道,“经此一事,想必他们也能认清形势了。烟儿,你能拜入陈掌门门下,真是我柳家天大的福分!你定要用心侍奉师父,努力修行,切莫辜负了这份机缘!”
“女儿晓得。”柳擎烟乖巧应答。父女俩又简单聊了几句家常,柳擎烟报喜不报忧,只说了些山居的趣事和师父的随和,让柳如风彻底安心,这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柳擎烟只觉得浑身轻松。能够帮家族、帮父亲解决这样一个大麻烦,她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对师父的感激和敬仰更是深了一层。
另一边,徐四也没闲着。他溜达到院子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掏出手机,给邓有福回了过去。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通了,传来邓有福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声音:“徐……徐四哥?怎么样?”
徐四能想象出邓有福那紧张兮兮的样子,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拖长了音调:“嗯——这个事儿嘛……”
邓有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徐四哥,是不是……不行啊?”
“瞧你那点出息!”徐四笑骂一声,不再逗他,“放心吧!你四哥我出马,还能有办不成的事?老大给我面子,已经把柳坤生给放了!”
“放了?!真的?!谢谢徐四哥!谢谢!太感谢了!”邓有福的声音瞬间充满了狂喜和激动,隔着电话都能听到他那边似乎有重物落地(可能是他弟弟邓有才高兴得跳了起来)和语无伦次的感谢声。
“行了行了,别谢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徐四掏了掏耳朵,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些,“不过有福啊,话我得给你带到了。老大这次是看在你小子人还算实诚,加上柳家那边也递了话,才高抬贵手。你回头可得好好约束一下你家那位柳大爷,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再这么不长眼,撞老大枪口上,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老大那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邓有福连连保证:“是是是!徐四哥您放心!我一定死死叮嘱柳大爷!绝对没有下次了!这次真是多亏了您!这份恩情,我们邓家永世不忘!”
“记着就行。”徐四嘿嘿一笑,“回头请我喝顿好酒就成。行了,我这边还陪着老大呢,先挂了。”
挂了电话,徐四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这事儿办得漂亮,既在邓家那里落了大人情,又在老大面前显示了自己“办事得力”,一举两得。
他晃悠回院子,看见柳擎烟也刚打完电话,便冲她挤了挤眼。柳擎烟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昭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也懒得点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
“行了,别眉来眼去的了。”陈昭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擎烟,做饭去,饿了。徐四,去帮猛子劈点柴火,别光吃不干活。”
“得令!”徐四笑嘻嘻地应道,屁颠屁颠地去找斧头了。
柳擎烟也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小院里炊烟再起,充满了生活气息。只有枣树下的黄三太爷,看着众人其乐融融的景象,感受着肚子的饥饿和夜晚的寒冷,流下了悲伤而悔恨的泪水。它知道,自己的苦日子,恐怕才刚刚开始。关石花婆婆,您什么时候才来啊……
(第二百二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