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平台,云昭与那麻衣剑修相对无言,唯有周身灵气流转,竭力平复着“问道之门”带来的心神激荡。能抵达此处,心志与道心皆已历经千锤百炼,无需多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那股不屈的向道之心。
短暂的休整后,通往第八关的入口悄然洞开。那并非实体门户,而是一片扭曲的光幕,光幕之后,隐约传来万兽咆哮、神魔低语、以及无数法则碰撞湮灭的恐怖声响,仿佛连接着一片太古的战场或是法则的源头。
“第八关,万象炼狱。坚持一炷香,或寻到‘万象源点’。”宏大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麻衣剑修长身而起,古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他眼神锐利如电,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光幕。
云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最后一丝波澜,紧随其后。
踏入光幕的瞬间,仿佛坠入了沸腾的熔炉!
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混乱到极致的空间。炽热的熔岩与极寒的冰霜并存,狂暴的雷霆与死寂的暗影交织,锋锐的金戈之气与厚重的山岳之力碰撞……无数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法则力量,在这里狂暴地肆虐、湮灭、重生!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由纯粹法则凝聚而成的元素生灵、太古凶兽虚影、甚至是扭曲的神魔残念,在其中咆哮冲杀!它们没有理智,只有毁灭的本能,疯狂地攻击着闯入者!
“吼!”
一头完全由雷霆凝聚的巨狼,裹挟着万钧电光,直扑云昭面门!
侧面,一道无声无息的阴影之刃,悄然切割向他的脖颈!
脚下,熔岩翻腾,化作巨手抓向他的脚踝!
危机四伏!无处不在!
云昭瞳孔收缩,将“魅影步”与那丝时间法则结合到了极致,身形如同鬼魅,在无数攻击的缝隙间穿梭。他不敢硬抗任何一道攻击,这里的任何一丝力量都蕴含着狂暴的法则,足以对他造成重创。
“凝魔纹”光芒大放,帮他抵御着无处不在的法则压迫。幽冥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既要维持身法,又要抵御环境侵蚀。
“不能一味躲避!必须找到那‘万象源点’!”云昭心念急转。坚持一炷香或许可能,但必定是油尽灯枯,绝无可能再挑战第九关。他的目标,是登顶!
他一边艰难闪避,一边将神识如同蛛网般散开,不顾被狂暴法则撕碎的风险,全力感知着这片混乱空间的能量流动。他在寻找,寻找那万法衍生的源头,那混乱中唯一的“序”!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他的神识数次被狂暴的法则绞碎,带来针扎般的剧痛,脸色瞬间苍白。但他咬牙坚持,不断调整着感知的方向。
麻衣剑修那边更是直接,他身化剑光,人剑合一,在万象炼狱中纵横冲杀,剑光所过之处,无论是元素生灵还是凶兽虚影,皆被凌厉的剑意斩灭。但他的方式消耗更大,剑光已不如最初那般璀璨。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云昭的身上添了数道伤口,有被雷霆灼伤的焦黑,有被冰霜冻结的青紫,有被金戈之气划破的血痕……气息也开始剧烈波动,显然快要达到极限。
就在他感到神识快要支撑不住,意识都有些模糊时,他猛地捕捉到,在无数狂暴法则洪流的交汇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点,它仿佛不存在,又仿佛包容了一切!所有的法则力量,似乎都源于此,又归于此处!
“就是那里!万象源点!”
云昭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神采,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所剩不多的幽冥之力,甚至引动了部分根基之力,化作一道扭曲的幽光,如同飞蛾扑火般,冲向那个微小的点!
沿途,无数攻击落在他身上,让他鲜血狂喷,但他不管不顾!
就在他触及那个“点”的瞬间——
整个万象炼狱仿佛静止了一刹那!
所有的狂暴、混乱、毁灭,都化为了最本源的法则流光,如同百川归海,涌入他的体内!
“轰!”
云昭感觉自己的识海仿佛炸开了!无数关于法则的碎片、感悟,如同洪水般涌入,冲击着他的认知。他看到了火的爆烈与温暖,水的柔韧与冰寒,金的锋锐与不朽,土的厚重与生机,木的滋养与凋零……还有黑暗、光明、时间、空间……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让他对“道”的理解,瞬间开阔了无数倍!一直困扰他的、对于力量系统性认知的短板,仿佛被强行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光芒一闪,他被传送出了万象炼狱,重重摔在第八重平台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道剑光也狼狈地跌落出来,正是那麻衣剑修。他衣衫褴褛,古剑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气息萎靡,显然是通过硬抗坚持到了一炷香时间。
两人躺在冰冷的平台上,剧烈地喘息着,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第八关,过!
核心弟子,已成!
外界,早已被这震撼的一幕点燃!
“第八关!他们闯过了第八关!”
“核心弟子!万年难出啊!这一届竟然出了两个!”
“那云昭……他好像找到了万象源点!我的天!”
“奇迹!这是奇迹!”
欢呼声、惊叹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明白,无论第九关结果如何,这两个年轻人的名字,必将响彻整个万象天宫,乃至中州!
水镜之前,诸位长老也难掩激动之色。
“好!好!好!”木长老连说三个好字,老怀大慰。
“此二人,皆有不朽之资!”另一位长老慨叹。
然而,通天路,还未结束。
第九关的入口,在平台尽头缓缓浮现。那并非什么宏伟的门户,只是一道普普通通,仿佛由青石砌成的拱门,门上没有任何雕饰,却散发着一种返璞归真、漠视万物的超然道韵。
“第九关,见众生,见自己。”宏大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仿佛来自九天之上。
麻衣剑修挣扎着坐起,看着那青石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我之道,唯剑而已。见众生……非我当下所能。我,放弃。”
他选择了止步第八关。这并非懦弱,而是对自身道路的清晰认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唯一还在平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的云昭身上。
他还能继续吗?
他愿意继续吗?
云昭感觉全身如同散架,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根基处的裂痕因为最后的爆发而隐隐作痛,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意识也因为过度消耗和万象源点的冲击而有些模糊。
他看着那道青石门,心中同样充满了不确定。见众生,见自己?那是什么?
他想起了苏沐瑶期盼的眼神,想起了璇玑无私的帮助,想起了墨渊、阴罗的追随,想起了阿紫她们的依赖,想起了东域亟待发展的幽冥道庭,想起了星宫的威胁,想起了自己对无上大道的渴望……
他的道,从来不是一个人的道。
他的力量,也并非只为己身。
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神虽然疲惫,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没有说话,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一步,一步,拖着伤痕累累、近乎油尽灯枯的身躯,他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迈向了那道最后的青石门。
在无数道震撼、敬佩、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他的身影,缓缓没入了门后的光芒之中。
第九关,他选择了挑战!
无论成败,这份勇气与意志,已征服了所有人。
整个万象天宫,此刻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结果。这个来自东域的年轻人,能否登顶通天路,创造前所未有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