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曹无伤叫来。吕雉对婢女说,就说我这儿有坛二十年的女儿红,要请他尝尝。
营寨外的柳树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叶尖扫过吕雉的裙角。远处传来林晓的笑声,像是银铃落在玉盘里。吕雉望着那簇灯火,指尖缓缓抚过案上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是当年在沛县初见刘邦时的模样,也是如今眼尾已有细纹的模样。
林姑娘,你占了我的位置太久了。她对着镜子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总得有人让你知道,这营寨里,到底是谁陪着沛公从芒砀山的雨里走出来的。
更鼓声里,几盏灯笼在营道上摇晃着远去。暗处,一个裹着灰布斗篷的身影缩了缩脖子,看着吕雉帐中重新亮起的灯火,摸了摸怀里的信——那是要送给林晓的。
夕阳将营地染成暖金色,炊烟从伙房的陶灶里袅袅升起,混着粟米粥的甜香飘向四方。林晓抱着一摞军粮册从萧何的营帐出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册边缘——这是她今日第三次核对右军的粮草数目,总觉得哪里不对。
前两日张校尉见到她时眼神闪躲,昨日李都尉在议事时突然反对她提出的军粮分配方案,而往日他们对她的建议虽不盲从,却也不会这般生硬。林晓望着西营角那棵老槐树,树影在地上投出斑驳的网,忽然想起张良昨日的话:“吕夫人解禁后,营中暗潮渐起,你多留个心眼。”
她抱着竹册拐进西营角。这里堆着几摞未用完的木料,平日少有人来,只有几个老兵偶尔来搬劈柴。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她的脚面,林晓刚要转身,忽听得树后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夹杂着金属甲叶相碰的轻响——那尾音尖细如针,分明是吕雉。
她脚步一顿,心跳陡然加快。林晓将竹册贴在胸口,顺着木料堆缓缓蹲下,屏住呼吸。
“陈都尉,你家小儿子的病,太医院的孙大夫说需得南海的珍珠粉才好。”吕雉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我已着人快马加鞭去南海,三日后必能送到你帐中。”
“夫人……这……”答话的是个粗哑男声,林晓认得,是右军陈都尉。他跟着刘邦从芒砀山起势,去年在沛县还救过刘邦的性命,铠甲胸甲处有道深深的刀痕,是替刘邦挡下的那一刀留下的。此刻他的声音里带着慌乱,“林姑娘这些日子确实帮了沛公不少……”
“帮?”吕雉冷笑一声,“陈都尉当真想看着一个外乡女子骑在咱们头上?她若得了势,你们这些跟着沛公打天下的老人,可还有立足之地?”
林晓的指甲掐进掌心,竹册边缘硌得手背生疼。她想起昨日核对粮草时,右军的军报上多写了二十石粟米,当时只当是笔误,如今想来,怕不是故意为之?
“夫人,沛公对林姑娘……到底是信重的。”陈都尉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几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