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在现代敲过键盘,在古代算过军粮,此刻掌心还留着前日帮萧何誊抄户籍时沾的墨渍。她想起樊哙教她防身术时说别怕,有我在,想起萧何夸她这法子能让百姓少交三成税时眼里的光,想起刘邦看她时,那抹像看另个世界的温柔。
我原以为只要真心对他们好,就能……她声音发涩。
真心是要的,张良打断她,但真心之外,得有刺。他指了指她腰间的玉坠,明日把这个还给沛公,莫要再戴。
林晓愣住:这是沛公前日赏的……
正是因为是沛公赏的,张良的语气淡了些,你越受宠,吕雉便越觉得你在抢她的。你要让她知道,你图的不是沛公的恩宠,是这营里的百姓、士兵,是让这乱世早一日太平。
帐外的梆子声又响了,这一回比先前更沉。林晓望着案上的防狼散,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张良时,他坐在石头上读书,阳光透过树影落在他发间,像落了层金粉。那时她觉得这男人像本读不完的书,此刻才懂,这书里写满了看尽人心后的通透。
我明白了。她把布包收进袖中,明日我便去和萧何说,把新算的税赋册子拿给各营将领看。
张良笑了,眼角的细纹舒展成两道温柔的线:这就对了。你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他们的林先生,不是谁的林姑娘
林晓起身告辞时,月亮已经爬上帐顶。她踩着满地银霜往自己营帐走,风里飘来远处伙房的饭香,夹杂着士兵们的笑闹声。她摸了摸袖中的布包,又摸了摸腰间的玉坠——明日,她便去还给刘邦。
走至营帐前,她忽然停住脚步。月光下,阿菊正蹲在门口,手里攥着个小纸包,借着月光往门缝里撒什么。林晓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想起张良的话,深吸一口气,扬声道:阿菊,这么晚在做什么?
阿菊猛地抬头,纸包地掉在地上。林晓借着月光看见,那纸包里的粉末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秋夜的风裹着草屑钻进营帐缝隙,烛芯“噼啪”炸响,将林晓的影子投在牛皮帐壁上,晃得像团揉皱的布。她对着案几上的铜灯呵了口气,玻璃罩上立即蒙了层白雾——这是她用现代化学知识教工匠烧出来的防风灯,此刻却照不清案头那堆杂乱的物件。
那枚银质小吊坠正躺在泛黄的绢帛上,吊坠背面刻着的“晓”字被磨得发亮。林晓指尖轻轻抚过,想起穿越前的那个午后:她蹲在市博物馆的西周青铜鼎展柜前,手机突然震动,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晓晓,周末回家吃饭,你爸熬了你爱喝的莲藕汤。”她刚要回复,玻璃展柜里的青铜鼎突然泛起奇异的青光,等再睁眼,就跪在了沛县的泥地里。
“啪嗒”一声,一滴烛泪落在绢帛上,将她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