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前日还因我学礼仪时碰翻茶盏,罚我抄了半卷《女戒》,怎会突然让我多走动?
曹参的眉峰挑了挑。他身后的校尉们开始交头接耳,有个年轻的甚至低声嘀咕:公主的鞋子……像是从西六宫过来的?
我额头沁出薄汗。西六宫是宫女值房所在,我前日正是在那儿翻找林晓的香囊。
若被曹参顺着鞋印查下去,小顺子替我打掩护的谎话怕是要露馅。
公主可是身子不适?
曹参突然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我额头。
我本能地后退半步,撞在竹丛的枝桠上,几片竹叶簌簌落在肩头。
没……没事。我慌忙拂去叶子,许是起早了有些头晕。
他收回手,目光却更沉了:末将让小校送公主回景阳宫?
不用!
我脱口而出,见他眼底闪过探究,又放软声音,景阳宫离这儿不远,我慢慢走回去便好。
练武场的鼓点重新响起来,校尉们喊着号子继续训练。
曹参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转身朝演武台走去,玄色披风在身后扬起一道利落的弧:公主若想看练兵,明日辰时三刻来。末将让士兵们练些花枪,讨公主欢心。
我望着他的背影,喉间发苦。
他这话说得客气,可明日辰时三刻分明是早课时间……
皇后安排的礼仪先生最是刻板,我若敢翘课,怕是要被禁足半月。
谢大将军。
我福了福身,转身便走。
软底鞋碾过青石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直到转过月洞门,确认曹参看不见了,才扶着廊柱大喘气。
风裹着练武场的喊杀声飘过来,我摸了摸袖中那半块桂花糕……
原本要当晌午饭的,此刻却味同嚼蜡。
曹参定是起疑了,他那样的人,若真要查,我的行踪怕是瞒不过三日。
公主?
小顺子举着团扇从拐角处跑过来,您怎的往练武场去了?奴才找您好半天。
我盯着他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想起前日他替我圆谎时,也是这样慌慌张张的。
曹参怀疑我了。
我攥紧他的袖子,他说要送我回景阳宫,还说明日让士兵练花枪……
小顺子的脸霎时白了:那可不成!您明日要跟尚宫局学宫廷舆图,皇后亲自盯着的!
他跺了跺脚,定是您这几日总往偏殿跑,被人瞧出不对了。
我望着宫墙上爬的紫藤花,忽然想起林晓说过的话:在宫里,最要紧的是别让人觉得你奇怪。
可我偏要当那个的人……若不奇怪,怎会从两千年后穿来?若不奇怪,又怎会在这深宫里,拼了命找另一个同样的人?
小顺子,我松开他的袖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明日起,我每日早课都去尚宫局。
小顺子瞪圆了眼睛:那您……那您找林姑娘的事?
晚上。
我望着西沉的日头,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等月上柳梢头,宫门锁了,守曹犯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