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紧袖中的帕子,跟着小顺子往回走。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脚边,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林晓,我在心里念着,你定是也在这深宫里,寻着和我一样的月光。
等明日,等明日我定要寻到你。
夜色像浸了墨的纱,将宫女住处的青瓦白墙染得模糊。
绕着瓮中咸菜的酸腐气,耳中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方才翻找箱笼时手滑碰倒了妆奁,铜簪子滚落的脆响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刺耳,此刻那声响还在脑仁里嗡嗡作响。
脚步声由远及近,鞋履碾过石子路的“咯吱”声让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我死死攥住腰间玉佩,指节泛白……
这是刘乐的贴身物件,方才匆忙溜出来时顺手拽的,此刻倒成了唯一能攥住的“锚”。
“老张,你说这院子里当真有不干净的?”
粗哑的男声先撞进耳朵,带着股子发颤的尾音,“我前日听洒扫的小菊说,后半夜见着白影飘……”
“嘘!”另一个苍老些的声音打断他,“当值时说这些混话,仔细掌嘴。”
两盏灯笼的光晕在院角晃开,我借着那点昏黄,瞧见两个灰衣太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胖些的那个缩着脖子,灯笼在手里直打摆子;瘦高个的则绷着背,梆子攥得死紧……
想来是值夜巡逻的。
我屏住呼吸,连吞咽口水都不敢。
月白色襦裙贴在墙根,与夜色融成一片,可方才碰倒妆奁的响动太响,若他们起疑过来查看,我这冒牌公主的身份怕是要露馅。
皇后若知道我私闯宫女住处,轻则罚跪,重则……
我不敢往下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啪嗒……”
变故突生。
一只黑猫从房脊上窜下来,黑黢黢的身影擦着我发顶掠过,“喵呜”一声撞翻了脚边的铜盆。
金属撞击的轰鸣炸响在耳畔,胖太监手里的灯笼“哐当”落地,火光映出他圆滚滚的脸,八字胡抖得像风中的草:“鬼……鬼啊!”
瘦高太监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梆子“当啷”掉在地上,倒退两步撞在院墙上:“作死!哪来的野猫!”
他弯腰去捡梆子,声音却比方才虚了三分,“快走快走,巡完这圈回屋喝姜茶,准是夜里风大灌了凉气。”
胖太监连滚带爬去捡灯笼,火折子擦了三次才点着,两人连灯笼都顾不得提稳,跌跌撞撞往院外走。
脚步声渐远,我这才敢松了口气,后背的衣物早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呼……”
我扶着陶瓮站起身,膝盖有些发颤。
正打算继续翻找,余光却扫到铜盆旁有片浅粉色的帕子。
月光漫下来,帕角绣着的玉兰花轮廓渐渐清晰……
那针法不是汉朝常见的平针,倒像是现代林晓总说“更牢固”的回针。
我蹲下身捡起帕子,指尖触到绣线的刹那,心跳又快了几分。
帕子边缘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个“晓”字,笔画纤巧,正是林晓惯用的连笔!她总说这是“现代签名体”,偏要在绣活里藏点小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