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参正与执金吾说着什么,忽然抬眼扫向我所在的角落。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夹竹桃的尖叶刺得手背生疼……
自那日在练武场被他撞见,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公主。
曹参的声音响起时,我已调整好表情转回身。
他的铠甲擦过廊柱上的红漆,带起一阵风,今日宴上的葡萄酿是从大宛新贡的,公主可愿尝一盏?
我接过他递来的酒樽,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
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谢曹将军。我抿了一口,甜腻的酒液在舌尖打转,将军今日战功赫赫,这酒该敬您才是。
曹参目光扫过我裙上的酒渍,忽然轻笑:公主今日似乎格外忙碌。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该不会看出我在找人?
正欲辩解,殿内忽然响起编钟齐鸣……
皇帝要起身行酒了。
我借机退回席中,目光再次扫过满殿宫女。
烛火次第亮起时,我终于看清了方才那个耳后有朱砂痣的宫女。
她正踮脚将鹿肉羹放在少府卿案前,袖口露出一截葱白手腕……
不是林晓。
我攥着酒樽的手渐渐发颤,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乐儿。
皇帝的声音从主座传来,我慌忙起身行礼。
他端着玉爵,目光温和,来与朕同饮这杯庆功酒。
我接过皇帝递来的酒,喉间泛起酸涩。
殿外的更鼓敲过三更时,舞姬们的袖摆仍在翻飞,可我已数不清看过多少张宫女的脸。
被风吹得摇晃时,我终于在殿后竹帘的缝隙里,瞥见一个身影……
月白襦裙,发间只插着根竹簪,正踮脚整理案上的果盘。
林晓!
我脱口而出,酒樽坠地。
满殿目光唰地聚拢过来,皇后的眉头微微一蹙,皇帝的目光里带着探究。
我慌忙俯身拾酒樽,再抬头时,竹帘后的身影已不见。
公主今日可是醉了?
大长公主的声音从下首传来,带着几分调侃,这酒虽好,可别贪杯。
我强笑着应下,目光却死死黏在竹帘上。
直到宴席散场,宫女们捧着残羹冷炙鱼贯而出,我才在廊下堵住方才那个整理果盘的老宫女:方才在殿后整理果盘的,可是新入宫的宫女?
老宫女眯眼想了想:您说阿昭?那孩子是前儿从尚食局调过来的,手脚倒麻利…………
不是阿昭。
我打断她,是月白襦裙,发间插竹簪的。
老宫女摇头:今日当值的宫女都是穿青衫,月白襦裙的……许是尚衣局来送服饰的?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喉间发苦。
夜风卷起满地残花,落在我脚边。
小顺子举着披风跟过来,轻声道:小主,该回寝宫了。
我望着殿后漆黑的竹帘,忽然想起林晓在现代常说的话:有些相遇,总要绕些远路。
或许她就在这宫中的某个角落,或许明日就能找到。
我裹紧披风,跟着小顺子往寝宫走,鞋尖踢到块碎玉,借着月光一看……
是半枚桃花玉佩,雕工粗拙,倒像现代手工课上的作品。
我攥紧那半枚玉佩,心跳如擂鼓。
林晓,我一定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