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儿,你可知罪?
刘邦的声音像沉在青铜鼎里的钟,震得林晓耳骨发颤。
她抬头望去,帝王冕旒下的眉眼半隐在阴影里,曾经温和询问她女红进度的目光,此刻如霜刃般压下来。
喉间泛起铁锈味,林晓想起昨夜小柱子给她讲的前朝冤案。那宫女被诬陷偷窃时哭天抢地,反坐实了嫌疑。
她用力攥紧掌心,指甲掐进肉里,让疼痛把慌乱绞碎。
父皇明鉴。
她的声音比预想中平稳,晓儿今日未离席半步,连茶盏都是鲁元公主替我添的。这虎符若真是我藏的,又怎会在坐席下如此显眼处?
吕雉的帕子在指尖转了半圈:明安公主倒是会巧辩。难不成这虎符还能自己长腿钻到席下?
她眼尾微挑,陛下,宫廷守卫森严,除了明安公主,谁能接近她的坐席?
儿臣能证!我突然挣开侍卫,裙摆扫过案几上的酒盏,琥珀色的酒液溅在吕雉的茜色裙裾上。
我扑到林晓身边,抓住她的手,明安公主方才去更衣时,她让翠儿守着坐席……
住口!
刘邦拍案而起,玉扳指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乐儿,你当这是儿戏?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噤若寒蝉的众人,又落回林晓脸上,晓儿,你且说,这虎符从何而来?
林晓望着刘邦腰间那枚与虎符形制相同的帝王信物,突然想起穿越那日在博物馆见过的汉代虎符复刻品。真品分左右两半,皇帝持右,将领持左。
此刻锦盒里的虎符,右半侧的云纹比左半浅了三分。
父皇可曾细看过这虎符?
她仰起脸,虎符合则发兵,可这枚的右半云纹与您腰间的左半对不上。
她深吸一口气,晓儿虽不通兵事,却知虎符乃国之重器,若真要私藏,怎会用枚赝品?
殿中响起抽气声。
黄门官慌忙捧起虎符凑到刘邦面前,帝王眯眼细看,眉峰渐渐松开。
吕雉的指甲掐进掌心,茜色裙上的酒渍像朵枯萎的花。
儿臣昨日在御书房翻《考工记》,见虎符刻纹讲究阴文相嵌,错金为记
林晓的声音轻颤,却像一根细针挑开了迷雾,这枚虎符的错金纹路是新填的,金粉还未完全渗入铜胎。
她想起前日在御花园教小柱子辨认花草时,曾见铜匠房的小徒弟蹲在墙角磨金粉。那金粉的光泽,和虎符上的分毫不差。
刘邦伸手接过虎符,指腹擦过错金处,果然沾了些细碎的金粉。
他转头看向吕雉,后者正垂眸整理裙角,仿佛方才的话与她无关。
晓儿自入宫中,每日晨起学礼,午后习字,连御花园都甚少去。
林晓往前跪爬半步,发间的木簪碰在青石板上,父皇待她如亲生,晓儿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她喉间发紧,想起初遇刘邦时他递来的蜜饯,想起小柱子偷偷塞给她的桂花糕,若真要治罪,晓儿只求父皇查明真相。哪怕……哪怕是晓儿命薄,也不愿背这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