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没察觉吴煜的紧张,还沉浸在发现里:等等,酒樽底部好像还有字!他掏出强光手电,光束扫过酒樽底,一行阴刻的小字显出来:持汉节,无反顾。
吴煜的后背沁出冷汗。那影子又动了动,这次他看清了。是赵虎的皮夹克,反光的拉链在黑暗里闪了一下。他扯下脖子上的口哨(李警官发的报警器),用力吹了一声。尖锐的哨音刺破陵墓的寂静,外间立刻传来跑动声,是李警官带着两个警员冲进来。
警戒!李警官拔出手枪的动作干脆利落,枪套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小刘守出口,小张跟我搜!
赵虎的影子消失在墓道拐角。吴煜望着那片黑暗,忽然想起刘邦方才说的话:这天下啊,总有人想拆墙,也总有人要补墙。他低头看陈教授小心包裹酒樽的模样,看李警官打着手电筒往墓道深处追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那支写满汉朝秘密的钢笔,在口袋里烫得厉害。
灵魂空间里,刘邦的声音又响起来,混着外间警员的脚步声:小友,你看这酒樽上的骆驼,像不像朕当年在白登看到的?吴煜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那里记着白登的风雪,记着十三岁的长公主,记着张骞的驼铃。他突然明白,历史从来不是课本上的几行字。它是酒樽上未干的铜锈,是十三岁女孩的眼泪,是两千年前被装进酒囊的风,至今还在吹着。
陈教授把保护箱扣上时,锁扣发出一声。吴煜望着那只箱子,突然想起张良说的。或许那些被偷走的文物,那些被破坏的陵墓,都是在拔这棵树的根。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根重新埋回土里,等它再长出新的枝桠。
墓道里传来李警官的骂声:又让那孙子跑了!吴煜握紧口袋里的钢笔,在心里说:下次不会了。
陵墓内的火把被穿堂风撩得忽明忽暗,石壁上的青苔在光影里泛着幽绿。陈教授的羊皮手套擦过最后一层浮尘时,那方玉璧终于完全显露出来。它安静躺在红绸铺就的木匣里,在火把映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像是把月光揉碎了凝在石中。
诸位,陈教授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枯瘦的手指悬在玉璧上方半寸处,这是谷纹双螭璧。你们看这纹饰。他用放大镜对准玉璧边缘,谷粒饱满如刚出穗的稻,双螭交缠处的云纹,竟用了减地浮雕的手法。
吴煜凑过去,鼻尖几乎要碰到玻璃罩。玉璧中央的圆孔像只古老的眼睛,倒映着他震惊的脸。那些细密的纹路在放大镜下纤毫毕现,每一道刻痕都带着匠人呼吸般的韵律。他忽然想起现代博物馆里那些隔着防弹玻璃的展品,此刻这方玉璧却近在咫尺,连边缘因岁月留下的沁色都能看清。深褐的土沁从一侧晕开,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把千年光阴都浸进了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