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仰头看三楼最东边的窗户,陆明川的办公室。
窗帘没拉严,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是陆明川总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
楼梯间的地砖泛着冷光,苏然数到第三级台阶时,听见了说话声。
“所以你是说,若若和林晓一样,平白无故‘穿越’了?”
陆明川的声音带着历史系副教授特有的沉缓,尾音却微微发紧。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半本《西京杂记》,钢笔帽咬出了齿痕。
苏然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银链——那是去年李芷若生日时送的,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此刻正随着他捏着手机的动作轻晃。
办公室很小,靠墙的书架挤着线装书和陶片标本,墙上挂着放大的汉墓壁画拓片,刘邦斩蛇像的拓片边缘卷了角。
窗台上摆着半瓶喝剩的冰美式,已经结了层薄汗,倒映着苏然发白的脸。
“我追着她进了那片野林子,”苏然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明明就在我前面五米,踩着块青石板。然后……”
她喉结动了动,“然后我听见‘咔’的一声,像什么机关扣上,等我跑过去,地上只剩她的发绳。”
她从包里摸出发绳,粉色蕾丝边还沾着草屑,“她从不用这种发绳,说是显老。可昨天早上她突然戴了,说‘万一走丢了,你好歹能认出来’。”
陆明川的手指顿在手机屏幕上。
李芷若的手机停在搜索页面,搜索记录还热乎着:“刘邦墓 未解之谜”“汉代方士 时空术”“林晓 考古队”。
最后一条搜索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正是苏然在野林里喊破喉咙找李;李芷若的时候。
办公室的吊扇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陆明川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他的白衬衫被空调吹得贴在后背上,露出脊椎骨的轮廓。
“你知道我研究刘邦墓十年了?”
他抓起桌上的一本《芒砀山汉墓考》,翻到夹着红签的那页,“文献里只说这是伪墓,真墓位置成谜。可上个月我在省博看到块秦简,上面写‘高祖藏真于九泉,以星轨为钥,逆时者得见’。”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逆时者”三个字上,“我当是古人故弄玄虚,现在……”
窗外炸响一声闷雷,苏然看见陆明川的喉结动了动。
他忽然转身拉开抽屉,金属摩擦声像把刀划开空气。抽屉里整整齐齐放着探灯、洛阳铲、防水绳,还有半盒没拆封的朱砂。
“上周若若来我办公室,”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指尖抚过探灯的金属外壳,“她翻我抽屉,说‘老陆你准备这些,该不会想当摸金校尉吧’。我笑她看盗墓小说入魔,现在……”
他抓起探灯塞进背包,“走,去仓库拿装备。”
历史系仓库在地下室,霉味混着松节油的气味钻进鼻腔。
陆明川熟门熟路地翻出防水服和护膝,苏然蹲在角落帮他递绳索,突然碰到个冰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