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表面温驯,底下却藏着能冻死人的寒意。
他们原以为躲着吕雉的眼线就能安全,却不知在这深宫里的女人眼里,营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耳目。
“我们得更小心。”
陆明川将锦盒递给苏然,“从今天起,连说梦话都得捡着说。”
苏然捏紧帕子,帕角的并蒂莲扎得指尖生疼。
她望着远处操练的士兵,忽然想起吕雉茶盏里那片浮着的茶叶。
看似自在,实则被沸水翻涌着,不知下一刻会沉到哪里。
而他们,此刻就像那片茶叶,在吕雉的棋局里,连挣扎的余地都不多。
营帐外的梆子声忽然响了,是午时三刻。
两人望着主帐方向飘起的炊烟,只觉这看似平静的军营,处处都是陷阱。
吕雉的试探,不过是个开始。
夜色像浸了墨的纱,将刘邦军营染得模糊。
陆明川摸黑绕过第三堆篝火时,靴底碾到一片带露的草叶,脆响惊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他侧头看向身后,苏然正贴着土墙,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像根随时会绷断的弦。
往竹林走。
他压低声音,喉咙里的震动混着夜雾钻进苏然耳中。
两人之前在营帐后发现片野竹林,竹枝交错如帘,是营中少有的隐蔽所在。
至少他们是这么以为的。
竹影扫过陆明川肩头时,张良已等在约定的石墩旁。
这位留侯今日未着常服,月白中单外罩件半旧的青衫,腰间玉珏在风里轻碰,发出细碎的清响。
见两人过来,他抬手做了个的手势,目光扫过四周竹丛。
陆明川这才注意到,竹叶上还凝着未干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今日日间,沛公问起你们的出身。
张良的声音比夜风更轻,他说你们前日离营时,行囊里多了块带泥的碎陶。是从遗迹里带出来的?
苏然的指尖在袖中掐紧。
那日他们从遗迹密室出来时,她鬼使神差抠了块刻着盘古图腾的陶片藏进裹腿,原想着回营后研究,不想竟被刘邦的人翻了行囊。
我们……只是觉得那纹路新奇。
她强作镇定,可尾音还是泄了丝颤。
陆明川按住她手背。
张先生,我们在遗迹里看到的记载,他直视张良的眼睛,说天命玺是盘古开天的斧柄所化,能……能撕裂时空。
竹枝突然发出的一声。
三人同时转头,却只看见半截被夜风吹折的竹梢。
张良的手指在石墩上敲了两下,石面便渗出层细密的水痕。
那是他焦虑时的习惯。
你们可知,撕裂时空四字若传出去,会引来多少杀身之祸?
他的羽扇不知何时已握在手里,扇骨敲着石面,当年始皇帝求长生,方士们说蓬莱有能断阴阳的玉匣,结果牵连三族;如今你们……
可我们要回去!苏然突然打断他。这句话像根刺,扎破了三人之间紧绷的沉默,苏然的眼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