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攥紧腰间从遗迹顺来的青铜短刃,刀刃与皮革摩擦出细碎的声响:至少三拨人。她额角沁出薄汗,发梢沾在颈侧,东边是重甲,西边是软靴,北边……话音顿住,她瞳孔微缩,北边没有脚步声。
张良的羽扇地展开,扇骨上的竹节纹路在他指节间泛白。这位总以从容示人的谋士此刻眉峰紧蹙:汉王的亲卫甲叶厚重,步频齐整;吕夫人的暗卫穿鹿皮软靴,落地无声。但北边那股……他忽然转头看向墓室正北的石墙,那里原本刻着四象图,此刻玄武纹的眼睛位置正渗出暗红液体,是楚地巫祭的血引术。
陆明川感觉后颈汗毛倒竖。他将天命玺护在胸前,玉印的凉意透过衣物渗进皮肤,像根冰针刺着心脏。三天前在山洞击败的发光怪物,那股腐臭的腥气此刻竟若有若无地漫进鼻腔。是那天的东西?他低声问苏然。
苏然的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刃尖指向石墙:更像……它们的主人。
墓室东门轰然洞开。七八个玄甲士兵鱼贯而入,为首者络腮胡被血渍染成深褐,腰间悬着半残的汉式环首刀。
正是刘邦帐下先锋陈武。他身后火把照亮甲叶,声里,二十余支长戟同时指向三人:林公子、苏姑娘,汉王有令,请交出天命玺。
陈将军这话说得蹊跷。张良摇着羽扇上前半步,他的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碎陶,汉王若要见玺,派个使者传召便是,何须动刀动枪?
张大人明鉴。陈武喉结滚动,目光却始终黏在陆明川怀中,只是方才吕夫人的人传话,说这两个外乡人勾结楚贼,意图盗玺叛国……汉王正与诸将议事,末将只能先护宝为上。
话音未落,西门传来银铃轻响。吕雉的贴身侍女绿珠扶着门框进来,月白裙裾扫过青石,腕间翡翠串珠碰出清脆声响:陈将军好威风,连夫人的令都不放在眼里了?她抬眼时眼尾一点朱砂痣颤动,夫人说了,这二人来历不明,天命玺事关国本,该由内廷暂为保管。
陈武的手按上刀柄:绿珠姑娘,末将只认汉王虎符……
虎符?绿珠轻笑一声,从袖中抖出半枚玄铁虎符,夫人早替汉王拟了手谕,陈将军可要验看?
陆明川看着两拨人剑拔弩张,后背沁出冷汗。苏然悄悄拽了拽他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北边石墙的血在往下流,像在画什么图案。
他侧头望去,果然见暗红液体顺着玄武纹的脊背蜿蜒,在地面汇出个扭曲的咒印。咒印中心腾起黑雾,像有无数细蛇纠缠着钻出来,转瞬凝成道人影。
那是个穿玄色祭服的男人,面覆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睛,眼白里爬满血丝。
大楚巫祝。张良的声音突然沉得就像是压了块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