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搬去桥洞住,你找不着我。”
赵老大说道。
林宇站起来,把公文包合上:“我明天再来。您要是想说,我带点热乎饭;不想说,我就坐这儿陪您抽根烟。”
他走到门口,回头时看见赵老大正盯着床头的全家福,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小姑娘的脸。
风掀起塑料布,漏进的光里,有灰尘在跳舞。
“后天吧!”
赵老大突然说,“后天早上八点,我在巷口的包子铺等你。”
林宇点点头,关上门时,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抽噎声。
他摸出根烟点上,烟雾在巷子里散开,混着泔水味和中药味,像团解不开的谜。
巷口的黄狗又瘸着腿跑过,踢飞的石子打在墙上,“叮”地响了声。
林宇低头看表,下午三点十七分。
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楼道里的声控灯在傍晚的风里忽明忽暗,林宇跟着赵老大爬上三楼时,鞋跟在掉了漆的水泥台阶上磕出细碎的声响。
赵老大的背影佝偻如虾米,藏青旧外套洗得发白,后领处沾着片枯叶,像枚褪色的勋章。
进屋吧。
赵老大掏出钥匙拧门,生锈的锁芯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门开的瞬间,林宇被一股陈腐的霉味裹住。
那是老房子特有的潮湿气息,混着中药的苦腥。
客厅只有六七个平米,一张掉了漆的木桌占去大半空间,桌上摆着半凉的面条,碗边爬着只蚂蚁。
墙皮斑驳得像被啃过的面包,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年轻男人穿着的确良衬衫,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如今照片边缘已经卷起,小姑娘的脸被岁月泡得模糊。
赵老大扯过条看不出原色的毛巾擦了擦木凳,我这儿没茶叶,喝凉白开吧。
他从暖水瓶倒了杯水,玻璃杯子上还粘着水碱,递过来时手腕上有道蜈蚣似的疤痕,从手背爬到手肘。
林宇接过杯子,没急着开口。
下午在楼道里初见时,赵老大像只受了惊的刺猬。
门开条缝,只露出半张皱巴巴的脸,听见1985年盗墓案几个字,立刻要关门,是林宇用肩膀顶住门框,说我不是警察,是私家侦探,想查当年的真相,才换得进屋的机会。
赵叔,我今天来,就想听您说说当年的事。
林宇把杯子轻轻放在桌上,杯底压到半张旧报纸,头版标题是《严打盗墓犯罪,保护文化遗产》,日期是1985年11月。
赵老大的手指突然攥紧了椅把,指节泛白。
他盯着报纸上的日期,喉结动了动:都过去三十年了,提它干啥?
可有人想让这事儿永远沉在泥里。
林宇观察着他的表情,我查过案卷,当年您和四个同伙被抓,其他人都判了死刑,只有您判了十五年。按理说主犯该是您,可案卷里的证词全是赵老大领头,但具体怎么领头的,谁踩的点,谁下的盗洞,写得跟团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