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缩在二楼靠窗的木椅上,鼻尖萦绕着霉味和老陈醋的酸气,视线透过半掀的蓝布窗帘,紧盯着楼下那个穿褪色皮夹克的男人。
那就是周老三?
陈警官压低声音,手指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敲了敲。
他身后的小张举着望远镜,镜头微微发颤。
这是他们从镇东头老猎人那里借的,镜筒上还沾着松脂的气味。
林宇没回头,目光黏在楼下人的后颈上:线人说他在边境混了十五年,从牲口到文物都倒腾过。左脸刀疤是十年前和缅甸马仔火拼留下的。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刚才他在路口买烟时,用拇指关节敲了三下烟盒。
这是道上有尾巴的暗号。
楼下的周老三正弯腰从杂货摊的玻璃柜里摸出包红塔山。
他个子不高,背有些驼,皮夹克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络腮胡沾着星点碎发,左脸那道刀疤从眉骨斜贯到下颌,在夕阳下泛着青灰色,像条蛰伏的蜈蚣。
老张头,最近查得严吧?
周老三摸出皱巴巴的零钱,指尖有意无意扫过摊主皲裂的手背。
老张头是镇里出了名的聋子,此刻却眯起眼笑:严啥?昨儿还见王屠户家小子背了半扇猪肉过检查站呢。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点意味深长。
林宇在二楼听得清楚,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这对暗号的方式比他想的更隐蔽。
周老三接烟时,老张头的小拇指在烟盒上快速点了两下,像极了摩尔斯电码里的。
收摊吧,今儿风大。
周老三把烟揣进怀里,转身往巷子里走。
他的步伐突然变了,先前是拖沓的,此刻却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轻得几乎没声响。
跟上。
陈警官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小张刚要起身,林宇却按住他肩膀:别急。
他盯着周老三的影子。
那影子在砖墙上拉得老长,右肩每隔七步就微微一沉,是刻意调整重心的反跟踪技巧。
三人猫着腰溜下木梯,林宇特意在楼梯拐角蹭了蹭裤腿,让布料沾点灰。
这是模仿本地居民常有的灰扑扑的质感。
出了杂货店,他们分散成三角,林宇走在最前,陈警官落后五米,小张混在挑着菜筐回家的妇女堆里。
周老三拐进西巷时,太阳已经沉到山尖。
青砖墙投下的阴影里,他突然停住脚,弯腰去系松了的鞋带。
林宇装作看墙上收购山货的红漆广告,余光瞥见周老三的睫毛在刀疤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他在通过墙角的碎玻璃反光观察后方。
老陈,往右两步。
林宇对着衣领里的微型对讲机低语。
陈警官原本站在电线杆旁,闻言不动声色地挪到卖烤红薯的摊位前,抓起个烫手的红薯,嘶着气和摊主讨价还价。
周老三系好鞋带,抬头时目光正好扫过林宇的鞋尖,林宇穿着双沾着泥的黑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