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雄的西装早没了白天的体面，领口扯开，领带歪在锁骨处，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把发胶黏着的头发浸得一缕缕贴在脸上。
刀疤趁机往窗边挪，被小吴从外头扑进来按在地上。
那家伙还在挣扎，膝盖撞在破砖上发出闷响：雄哥！跑啊！
闭嘴！
孙正雄吼了一嗓子，枪口却跟着陈警官的移动晃了晃。
林宇注意到他握枪的手在抖。
不是害怕，是愤怒，指节白得几乎透明，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老子要是进去了，你们一个个都得……
孙正雄，你涉嫌非法持有枪支、倒卖文物，现在逮捕你。
陈警官的声音像块压舱石，稳稳的，放下武器，还能从轻。
从轻？
孙正雄突然笑了，那笑声像夜猫子叫，我爸当年把赵老大他们当狗一样踢出去顶罪的时候，你们怎么没说从轻？我卖了二十年古董，哪件不是你们警察眼皮子底下过的？现在想摘干净？
他的枪口慢慢往下移，指向自己腹部，大不了鱼死网破！
林宇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见孙正雄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爬满眼白，那是连续几夜没睡的迹象。
这疯子真敢自杀。
如果他死了，孙茂才那条线就断了，天命玺的下落可能永远沉进泥里。
你以为死了就能护着你爸？
林宇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戳破了孙正雄的疯狂，孙茂才在考古所地下室藏了十二箱文物清单，你当我们查不出来？你死了，他照样得蹲大牢，你妈在医院等骨髓配型，你就这么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孙正雄的枪口晃了晃。林宇瞥见他喉结动了动。
那是被说中了的迹象。
上个月他们查到孙母患白血病，孙正雄最近频繁往医院跑，账户里还转了笔天价的骨髓配型费。
雄哥！警察从后边过来了！
刀疤被小吴压在地上，还在嚷嚷，他们带了警犬！
孙正雄的瞳孔骤缩。
林宇趁他分神的刹那扑过去。
他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疼得整条胳膊都在发抖，可身体比脑子更快，他撞开孙正雄的手腕，枪响的同时，两人一起摔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
孙正雄的后脑勺磕在砖头上，骂声里都带一丝着哭腔。
他还在挣扎，指甲抠进林宇的后背，松开！松开！
陈警官冲过来按住孙正雄的腿，小吴也从地上爬起来帮忙。
四个人在地上扭成一团，林宇能听见孙正雄的西装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他急促的喘息：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着！他有……
铐上！
陈警官吼了一嗓子。
冰凉的手铐咔嗒一声扣住孙正雄的手腕时，他突然安静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地上盯着天花板。月光从他头顶的破洞漏下来，照见他脸上的泪。
那不是哭，而是汗，顺着下巴砸在积灰里，洇出个小小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