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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缓慢、艰难地向上漂浮。

没有完整的思维,只有一些断续的感知:颠簸、旋转、时冷时热的能量冲刷、以及无处不在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僵的虚弱感。

秦夜不知道自己在空间乱流中漂流了多久。或许只是数息,或许已过去数日。时间在这片法则混乱的区域失去了意义。他的星源灵躯几乎完全失去了活性,银灰色的光泽黯淡到近乎消失,只剩下左眼深处那朵净世星焰莲花,还在以微不可查的频率缓缓旋转,释放着微弱却顽强的净化之力,保护着最核心的一点真灵不灭,并自发地从周围驳杂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艰难剥离、汲取着一丝丝极其稀薄、却能被其转化的有序能量,维持着灵躯不至于彻底崩解。

这种汲取效率低得可怜,但正是这点滴的补充,让秦夜的意识没有在漂流中彻底沉沦。

终于,颠簸感开始减弱。

仿佛从激流冲入了相对平缓的河湾,周围空间乱流的撕扯力明显下降。秦夜残存的感知“感觉”到自己似乎撞破了什么,进入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不是秩序裂隙那种由强大力量维持的稳定,而是一种能量冲突达到某种微妙平衡后,形成的“乱中有序”的古怪地带。

他努力凝聚起一丝心神,尝试“睁眼”。

视野(意念感知)模糊地铺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仿佛永恒不变的混沌底色。但与葬星涡流内部那纯粹的毁灭与污秽不同,这里的混沌更偏向于一种“惰性”的混乱,能量流相对平缓,色彩也以暗灰、深褐为主,偶尔夹杂着一些如同极光般飘过的、黯淡的七彩光带。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块“浮岛”。

并非星辰碎片,也不是实体陆地。它更像是由无数空间碎片、能量残渣、法则沉淀物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半虚半实的物质,在漫长岁月中,被某种力量(或许是此地特殊的能量涡旋)强行聚合、挤压而成的不规则“团块”。浮岛表面崎岖不平,布满了孔洞和皱褶,颜色斑驳,散发着一种陈旧、死寂的气息。大小约莫有十几里方圆,在无尽的混沌背景中,渺小得如同尘埃。

浮岛并非完全静止,而是在缓缓地、无规律地自转和漂移,只是速度很慢。

秦夜的灵躯,就躺在这块浮岛边缘一处相对平坦的、类似风化岩台的凹陷里。灵躯几乎透明,若非表面还有极其微弱的银灰流光偶尔划过,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安全了……暂时。”一个念头艰难地浮现。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一瞬,便被巨大的虚弱感和紧迫感取代。他必须尽快恢复!在这危机四伏的幻海迷宫未知区域,如此虚弱的状态,无异于待宰羔羊。而且,清瑶下落不明,星舟不知所踪,幽冥殿的威胁如影随形……

他试图调动灵力,运转功法。

一阵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传来!星源灵躯多处传来“空虚”和“滞涩”的反馈,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之前为逃出涡流,他几乎耗尽了所有本源,灵躯结构也受到了严重损伤,许多能量脉络断裂或堵塞。此刻强行运功,不仅无法吸纳灵力,反而可能加剧伤势。

“不能急……必须先从最基础的开始,修复灵躯,温养心焰。”秦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放弃主动运功,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左眼深处,与那朵净世星焰莲花建立最紧密的联系。心焰是他此刻的核心,也是恢复的关键。

他引导着心焰,以最温和、最缓慢的方式,释放出丝丝缕缕的温润净化之力。这些力量不再用于对抗外部,而是如同最精细的工匠,开始从内部,一点点地修补灵躯上最细微的裂痕,疏通那些淤塞的能量节点。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极其缓慢,且伴随着持续的、细微的刺痛和麻痒。但秦夜耐住了性子。在葬星涡流中经历的那场生死蜕变,不仅增强了他的力量,更极大锤炼了他的心性和意志。此刻的耐心与专注,远非以往可比。

同时,净世星焰莲花也以自身的韵律,持续从周围环境中汲取着那稀薄的有序能量。虽然慢,但胜在持续不断,涓滴成流。

时间,在这种近乎凝滞的修复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秦夜感觉到灵躯的“空虚感”减轻了一丝,最表层的那些裂痕有了愈合的迹象。左眼心焰的光芒,也似乎明亮了微不可查的一线。

他尝试着,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手指”(灵躯的能量凝结部分)。

成功了!虽然依旧虚弱无力,但至少恢复了对灵躯最基础的控制力。

他缓缓地、艰难地支撑着坐起(灵躯形态),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周围环境。

浮岛之上,并非一片死寂。远处有些地方,生长着一些奇形怪状、颜色暗沉的“植被”——或许是某种能量体或变异菌类。偶尔能看到一些巴掌大小、外壳坚硬、行动迟缓的暗灰色甲虫状生物在岩缝间爬行,它们似乎以浮岛表面沉淀的某种能量残渣为食。天空(如果能称之为天空的话)中,偶尔有拖着黯淡尾迹的、如同水母般的半透明能量体缓缓飘过,无声无息。

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但秦夜没有丝毫放松。幻海迷宫的任何一处,都不可能是真正的安全区。他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自保之力,并弄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该如何离开。

他回想起星守遗影传递的星图,以及自己从涡流中冲出的方位。结合目前感知到的、相对“惰性”的混沌环境和这块奇特的浮岛……

“这里……很可能是‘葬星涡流’外围的‘漂流坟场’区域。”一个推断逐渐清晰。根据天机阁情报和星核之种中的零星信息,葬星涡流在吞噬物质与能量后,并非全部消化,有些相对“顽固”或“特殊”的残骸,会被其“吐”出来,抛射到外围区域,在漫长的混沌漂流中,逐渐形成这种奇特的“浮岛”。这里相对涡流内部安全,但同样危险重重,且方向难辨,极易迷失。

“必须先恢复行动力和基本的感知能力。”秦夜定下目标。他现在的状态,连离开这块浮岛都做不到。

他继续沉浸在修复中。这一次,他开始尝试以修复了一部分的灵躯为基础,配合心焰,主动地、有选择地从周围环境中,汲取那些相对温和、更容易被转化的混沌能量。效率依然很低,但比之前完全被动的汲取快了一些。

就在他专注于修复,心神几乎完全内敛之时——

嗡!

左眼深处,那朵净世星焰莲花,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颤!

不是警示,而是一种……微弱的、仿佛被什么事物轻轻“拨动”了一下的共鸣感!

同时,被他放置在灵躯核心处(类似丹田位置)温养的那截古树枝干碎片,也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悸动。

秦夜猛地从入定中惊醒,心神瞬间绷紧!

有东西!在这浮岛上,或者附近,有东西引起了古树碎片和心焰的共鸣!而且这共鸣非常微弱、隐晦,若非他此刻心神高度集中,且与心焰、碎片联系紧密,根本察觉不到!

会是什么?另一块碎片?与古树相关的遗物?还是……幽冥殿布置的、针对古树气息的陷阱?

秦夜立刻停止主动汲取能量,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灵躯也重新与环境同化,只留下一丝最细微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朝着刚才共鸣感传来的方向——浮岛中心偏东侧的某片崎岖岩区——小心翼翼地延伸过去。

距离不远,约莫两三里。

他的感知缓缓扫过那片区域。表面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灰褐色的崎岖岩石,一些暗沉的苔藓状附着物,几处大小不一的孔洞。

但当他将感知集中,并尝试注入一丝微不可查的、带着心焰净化特性的星辰之力后,异样出现了!

在一块半埋于碎岩之下、毫不起眼的、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的黑色石块内部,他“看”到了一点极其黯淡、却无比纯净的星光!那星光被层层岩石和混乱的能量杂质掩盖,几乎完全隔绝,但其本质,却与古树枝干碎片、与他自身的心焰,隐隐呼应!

不是陷阱!是某种与星辰古树同源的遗物!很可能也是某块碎片,或者古树崩碎时散落的、带有其本源印记的附属物!

秦夜的心跳(灵躯能量核心波动)微微加速。如果真是另一块碎片或重要遗物,对他恢复伤势、提升实力将有巨大帮助!甚至可能从中获得关于云清瑶或星舟下落的线索!

但危险也可能随之而来。能引起如此微弱共鸣,说明这东西要么被深埋、封印,要么本身已极度残损。而且,在这未知的浮岛上,谁也不知道这块遗物周围,是否隐藏着其他危险。

去,还是不去?

秦夜几乎没有犹豫。

机遇与风险并存,这本就是修行界的铁律。更何况,他现在急需任何能加速恢复的资源。

他深吸一口气(灵躯模拟),开始更加小心地,一边继续维持着缓慢的自我修复,一边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朝着那块黑色岩石所在的位置,一寸一寸地挪移过去。

星源灵躯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出来。虽然力量未复,但其纯粹的能量结构和对环境的低干涉性,让他移动时几乎不产生能量波动,与周围混沌环境完美融合。

短短两三里距离,他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悄然靠近。

来到近前,那块黑色岩石看起来更加普通,约莫磨盘大小,半埋在碎石和尘埃中。只有离得极近,且以心焰之力细致感应,才能察觉到内部那一点被重重封锁的微弱星辉。

秦夜没有贸然动手。他先以心焰之力更仔细地扫描周围,确认没有隐藏的阵法、陷阱或危险生物。然后,他尝试将一丝净化之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缓缓刺向黑色岩石表面的蜂窝状孔洞,试图感应内部的具体情况。

就在净化之力触及孔洞的刹那——

异变陡生!

黑色岩石内部那点微弱的星辉,仿佛被瞬间激活!一股虽然不强、却异常精纯古老的星辰吸力猛地传来,竟主动牵引着秦夜的那丝净化之力,朝着内部涌去!

同时,岩石表面那些蜂窝状孔洞中,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银色光点!这些光点迅速连接,在岩石表面形成了一幅复杂而残缺的星辰符文图案!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意念波动,顺着那吸力,反向传递到了秦夜的心神之中:

“验证……同源……星辰心火……许可……开启……”

紧接着,不等秦夜反应,那幅星辰符文图案光芒一闪,一股柔和但不容抗拒的空间波动将秦夜的灵躯笼罩!

嗖!

眼前景象一变,秦夜发现自己已然不在浮岛表面,而是置身于一个狭窄、封闭、由某种奇异星光金属构成的……小小舱室之中!

舱室不过丈许见方,空无一物,只有正对面的金属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表面布满细密裂纹、中心处有一点微弱银光缓缓闪烁的……菱形晶体。

那精纯古老的星辰气息,正是从这菱形晶体中散发出来的!

而在晶体下方的金属地面上,散落着几片焦黑的、似乎属于某种衣物或护甲的碎片,上面隐约还能看到天机阁特有的云纹标记!

秦夜心神剧震!

这里……竟然是混沌寻迹号内部的一处隐蔽应急舱室?!那块菱形晶体,难道是星舟核心阵灵的……残骸或备份?!那地面上的碎片……

清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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