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记录空白……”
顾宴靠在车后座,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这两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交织成一个愈发扑朔迷离的谜团。一个神秘的境外组织,一个看似普通的已故妇人,因为林晚而被串联起来,这绝非巧合。
慕容静那充满恐惧的“无所不能”和“斗不过”的警告犹在耳边,但顾宴眼底只有冰冷的锐意。没有什么敌人是不可战胜的,只有尚未找到的弱点。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而目前看来,最直接的知情人,或许是林晚的父亲,林正雄。
顾宴没有立刻回安全屋,而是吩咐司机前往武馆。他没有提前通知,以免林正雄有所准备或产生不必要的担忧。
车子停在武馆街角,顾宴独自下车,步行过去。午后的阳光洒在武馆略显陈旧的牌匾上,院内传来弟子们练拳的呼喝声,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与顾宴此刻内心的波澜形成鲜明对比。
他走进院子,林正雄正在指导一个年轻弟子调整马步,神情专注而平和。看到顾宴,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迎了上来:“顾宴?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晚晚没一起?”
“林师傅,我有点事,想单独跟您聊聊。”顾宴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郑重。
林正雄看了看他的神色,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点了点头:“好,去我书房吧。”
书房里陈设简单,最多的就是各种武术典籍和泛黄的老照片。林正雄给顾宴倒了杯茶,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温和中带着探究:“出什么事了?是和晚晚有关吗?”
“是关于晚晚,也关于……已故的苏婉阿姨。”顾宴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
林正雄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平静:“小婉?她去世很多年了,怎么突然问起她?”
“我们最近遇到一些麻烦。”顾宴选择性地透露部分信息,“对手似乎对晚晚格外关注,甚至……查到了苏婉阿姨身上。我们发现,苏婉阿姨在生下晚晚前,大约有半年的时间,户籍记录是空白的,显示‘外出探亲’,但没有任何具体去向。林师傅,您知道那半年,苏婉阿姨到底去了哪里吗?”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正雄脸上激起了明显的涟漪。他放下茶杯,眉头紧锁,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眼神飘忽,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那回忆似乎并不轻松。
顾宴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良久,林正雄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沧桑:“这件事……本来我以为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永远不会再提起。”
他抬起眼,看向顾宴,眼神变得严肃而深沉:“顾宴,你确定要知道?这件事牵扯的可能比你想的要复杂,知道多了,对你,对晚晚,未必是好事。”
“正因为它可能牵扯复杂,甚至威胁到晚晚的安全,我才必须知道。”顾宴的目光没有任何回避,坚定而沉稳,“只有了解真相,我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林正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对女儿毫不掩饰的维护,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
“小婉那半年……并不是去探亲。”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她是……被带走的。”
“带走?”顾宴眼神一凛。
“对。”林正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痛苦和屈辱的神色,“那时候,我和小婉刚结婚不久,感情很好。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穿着打扮很讲究,但气势很强硬。他们出示了一个什么机构的证件,说小婉涉及一项重要的……‘研究’,需要她配合离开一段时间。”
“研究?”顾宴眉头紧锁,“什么研究?哪个机构?”
“他们没说具体,那个证件我也看不懂,只记得上面有个很奇怪的徽记,像是一只……闭着的眼睛。”林正雄努力回忆着,“我当时当然不同意,想阻拦,但他们带来的人身手很好,我根本不是对手。他们只说不会伤害小婉,半年后就会送她回来,然后……就强行把她带走了。”
闭着的眼睛?顾宴立刻将这个特征记下。
“那半年,我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她,报警,托关系,但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直到半年后,她真的被送了回来,人瘦了很多,精神也有些恍惚。”林正雄的声音带着哽咽,“她不肯多说那半年经历了什么,只反复说都过去了,让我别再问,忘了这件事。后来,我们就有了晚晚……再后来,她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没几年就……”
书房里陷入了沉重的寂静。林正雄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眼圈泛红,显然那段往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顾宴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二十四年前,一个带有“闭眼”徽记的神秘机构,强行带走了苏婉进行所谓的“研究”?这听起来更像是……某种秘密项目或实验!
“苏婉阿姨回来后,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顾宴追问。
林正雄摇了摇头:“没有。她回来后,就和以前一样,温柔,安静。除了……偶尔会在夜里做噩梦,惊醒后浑身冷汗,但问她梦到什么,她从来不说。”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她留下了一个小盒子,说是那半年里唯一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让我务必收好,但千万不要打开,也别让晚晚知道。她说,那里面……是不祥之物。”
小盒子!不祥之物!
顾宴的心跳骤然加速!这很可能就是关键!
“那个盒子现在在哪里?”他急切地问。
“我一直藏着,在小婉去世后,就把它封存在武馆地下室的旧物箱最底层,用其他东西盖着,从来没动过。”林正雄看着顾宴,“你要看?”
“必须看。”顾宴斩钉截铁,“这可能关系到晚晚现在的安全。”
林正雄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起身,带着顾宴来到武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费力地搬开几个沉重的木箱,从最底层,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布满灰尘的陈旧木盒。
木盒很普通,没有任何花纹,上面挂着一把老式的小铜锁。
林正雄看着盒子,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将它递给了顾宴:“拿去吧。或许,小婉留下它,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有人解开其中的秘密,保护好晚晚。”
顾宴郑重地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一段被尘封的、沉重的往事。
他没有在现场打开,这里环境不安全。
带着木盒,顾宴匆匆告别林正雄,返回安全屋。
一路上,他心中思绪万千。二十四年前的秘密机构,“暗夜”组织的关注,苏婉被带走的半年,以及这个被称之为“不祥之物”的木盒……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超越普通商业斗争和家族恩怨的、更深层次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核心,很可能就是林晚。
回到安全屋,林晚正在客厅里练习他安排的安保人员教的反跟踪技巧,看到他回来,以及他手中那个陌生的陈旧木盒,不禁一愣。
“这是什么?”
顾宴将盒子放在桌上,看着她,眼神复杂而凝重。
“晚晚,”他第一次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声音低沉而严肃,“这可能关系到你的身世,以及……我们正在面对的敌人。”
他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那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铜锁。
在林晚紧张而困惑的注视下,顾宴缓缓掀开了木盒的盖子。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件看似普通的物品:一张泛黄的、折叠着的信纸;一枚样式古朴、材质特殊的银色胸针,胸针的造型,赫然是一只——闭着的眼睛!
与林正雄描述的那个机构徽记一模一样!
顾宴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目光落在信纸上,小心地将其展开。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而清晰,是苏婉的笔迹。内容不长,却如同惊雷,炸响在顾宴和林晚的耳边:
【若见此信,想必尘封已启。我女晚晚,非比寻常。她继承了我被迫参与的‘溯源计划’之血脉烙印。‘暗夜’不会放过她。盒内胸针为信物,亦是枷锁。欲知真相,可寻‘守夜人’……】
信纸的最后,是一个模糊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地址印记。
顾宴猛地抬头,与面色煞白、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林晚对视。
血脉烙印?溯源计划?守夜人?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林晚……身上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