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停在苏家老宅门前。这座民国时期的宅邸在晨光中透着威严。
苏子熙推开车门,脚步虚浮。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妹妹被抓走的恐慌交织,让她脸色苍白。
“大小姐。”一位穿着灰色布衫的老管家无声出现在门廊下,躬身道:“老爷和老太爷在正堂等您。”
苏子熙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跨过高高的门槛。秦萧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半步。
来到正堂。沉重的雕花木门敞开着,光线昏暗。紫檀木圈椅上坐着两人。
主位上的苏正邦,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穿着深灰色绸缎唐装,手里盘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他闭目养神,眉宇间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空气凝滞。
下首坐着苏子熙的父亲苏明远。他穿着笔挺西装,眉头紧锁,手指烦躁地敲击扶手。
听到脚步声,苏明远猛地抬头。当他的目光越过苏子熙,落在秦萧身上时,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脸色“唰”地沉下。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苏明远“腾”地站起,声音压抑着怒火,手指直指秦萧,“出去!苏家不欢迎你!”
这呵斥让苏子熙一愣,委屈和倔强涌上心头。她上前一步挡在秦萧身前:“爸!秦萧是来帮忙的!子琳被抓走了,多个人想办法不好吗?救子琳要紧!”
“救子琳?”苏明远像被戳中痛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怨气和指责,“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你死活不肯嫁林羽飞!非要自己瞎折腾!林家会这么针对苏家吗?!子琳会被人陷害被抓走吗?!都是你!是你害了你妹妹!”
苏子熙她身体一晃,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巨大的委屈和自责将她淹没,眼眶瞬间红了。
“够了!”
一个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响起,苏正邦缓缓睁眼。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锐利如鹰,直射向焦躁的儿子。
“明远,”苏正邦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出了事,不想着解决,先把责任推给孩子?这就是你苏家家主的气度?”
苏明远被父亲目光看得心头一凛,想辩解,最终在无形的威压下颓然低头闭嘴,坐回椅子,脸色依旧难看。
苏正邦这才转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孙女,眼神柔和下来。他拄着拐杖,缓步走到苏子熙面前。
“丫头,”老人伸出布满皱纹却温暖的手,轻拍苏子熙冰凉的手背,“抬起头。”
苏子熙强忍泪水抬头。
“这事,不怪你。”苏正邦的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林家想对付苏家,有没有你拒婚,他们都会找借口下手。子琳…只是被选中的突破口。”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和自责,“说到底,是爷爷老了,护不住你们了。”
“爷爷…”苏子熙的眼泪滚落。
苏正邦轻拍她的手,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如山的秦萧。
“秦萧,”苏正邦眼神深邃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这事,明摆着是林家的局。老头子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可有办法破局?”
秦萧迎上苏正邦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抿紧唇线,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权衡。
就在沉默凝滞时——
叮铃铃!叮铃铃!
苏子熙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响起。
她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看到“黄瑶”的名字,心头一紧。赶紧接通:“喂?黄瑶?”
电话那头传来黄瑶焦急万分、带着哭腔的声音:“苏总!不好了!公司…公司出大事了!研发部的刘工…他跳楼了!就在公司天台!还有…有些合作的公司突然宣布终止所有合作!银行…也发函催还贷款了!苏总!公司要乱套了!”
苏子熙眼前一黑,手机差点脱手!跳楼?终止合作?银行催债?!
“我知道了!马上回去!”她强压翻涌的气血,嘶哑地挂断电话。
她抬起头,脸色更加难看,声音颤抖:“爷爷…爸…公司出事了…”
苏明远“腾”地又站起,脸色铁青:“什么?!欺人太甚!”
苏正邦眉头深锁,眼中寒光一闪。他沉吟片刻,果断对苏子熙说:“丫头,公司不能乱!你先去稳住局面!子琳这边…”他语气沉稳不容置疑,“交给爷爷。”
苏子熙看着爷爷坚定的眼神,慌乱的心稍定。用力点头:“好!爷爷,我先回公司!”
她感激地看爷爷一眼,又担忧地望向妹妹房间方向,咬了咬牙,快步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堂屋只剩苏正邦和苏明远父子还有秦萧。
苏正邦拄着拐杖坐回主位,不看儿子,淡淡道:“明远,你也出去。我…想单独跟秦萧聊聊。”
“爸?!”苏明远不敢置信,“您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他一个外人…”
“出去。”苏正邦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苏明远看着父亲古井无波的脸,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败下阵来。他狠狠瞪了一眼堂下沉默的秦萧,重重一甩袖子,摔门而去。
正堂只剩苏正邦和秦萧两人。空气凝固,只有座钟“滴答”轻响。
苏正邦慢悠悠端起青花瓷盖碗,呷了口茶,放下。抬眼,目光落在秦萧身上,锐利依旧,却似乎多了点别样意味。
他忽然站起,拄着拐杖朝秦萧招手,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笑意。
“秦萧啊,别站着,怪累的。”苏正邦指了指旁边铺软垫的红木圈椅,“来,坐这儿,陪老头子我说说话。”
秦萧看着这位威严老爷子突然如此“和蔼可亲”,心想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萧啊,”苏正邦慢悠悠开口,声音带着长辈的慈祥,问出的问题却让秦萧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你觉得…我们家子熙这丫头,怎么样啊?”
秦萧蒙了,神经病啊。这么紧张的时候,问我这个,老头忘记吃药了吧。
然后支支吾吾的说:“额,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