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苏晨国际大厦楼下时,秦萧的眉头就皱紧了。
大楼门口拉起了刺眼的黄色警戒线,几辆警车闪着红蓝光停在路边。穿着制服的警察神情严肃地维持着秩序。穿着职业装的员工们三五成群地从大楼里涌出来,脸上带着茫然和不安,低声议论着什么,脚步匆匆地离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恐慌。
秦萧没在楼下多停留,绕过警戒线,径直走向员工通道的电梯。
“叮——”
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秦萧推门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气氛比楼下更加凝重。厚重的窗帘拉上了一半,光线有些昏暗。苏子熙没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靠在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背对着门口,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城市错落的楼宇。她的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紧绷。
黄瑶站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脸色同样沉重,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看到秦萧进来,她微微点头示意,眼神里带着询问。
听到脚步声,苏子熙缓缓转过椅子。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丝极力压抑的焦灼。
“秦萧?”苏子熙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怎么来了?子琳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秦萧走到办公桌前,看着她的眼睛:“苏老已经找了人,正在处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具体消息,还得再等等。”
苏子熙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丝,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
“公司这边…”秦萧的目光扫过略显空荡的办公室,“情况怎么样?”
苏子熙没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一旁的黄瑶见状,低声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重:“研发部的刘工…今天早上…从公司天台跳下去了。人…当场就没了。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死因…还不明确。”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为了稳定人心,减少恐慌,苏总让员工们暂时放假一天。但是…”
黄瑶看了一眼苏子熙,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才继续道:“银行那边…刚刚发来了正式的催款函。还有…之前跟我们签了长期合作协议的几家公司,包括林氏集团在内,今天上午都单方面发函,宣布终止所有合作项目。”她深吸一口气,“这次…苏晨国际的损失…非常巨大。”
听到“林氏集团终止合作”这几个字,苏子熙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烦躁。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动作有些机械地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秦萧的目光落在那个药瓶上,眼神微微一凝。
苏子熙拧开瓶盖,倒出一粒小小的白色药片,看也没看,直接放进嘴里,干咽了下去。她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闭着眼,似乎在等待药效驱散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烦躁和头痛。
秦萧看着她的动作,眉头皱得更紧,刚想开口说什么——
叮铃铃!叮铃铃!
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办公室死寂般的沉默。
秦萧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秦萧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急促、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声音,像是用尽了力气在喊:“喂?喂?!是小秦吗?我…我是你李大爷啊!”
李大爷?
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而且声音这么急?
秦萧的脑子空白了一瞬,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喂?喂?!小秦?在吗?在听吗?!”电话那头,李大爷的声音更加焦急,带着哭腔和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秦萧猛地回过神,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李大爷?!我在!我在听!您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小秦啊!”李大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刚刚…刚刚来了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冲进店里,二话不说就把晶晶…把晶晶给抓走了啊!我拦都拦不住!他们还…他们还打我!呜呜呜…”老人说到最后,忍不住哭了出来。
秦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抓走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颤抖,“谁抓的?!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他们就说…想要救人,让我把这个电话交给你…”李大爷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小秦啊…晶晶她…她会不会有事啊?她就是个孩子啊…呜呜…”
“李大爷!您还在店里吗?别离开!我马上过来!”秦萧的声音冷得像冰,语速飞快。
“在…在店里…走不动了…”李大爷的声音充满了无助。
“好!等我!”秦萧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紧紧握住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或戏谑的眼睛,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杀意!
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极地深渊的冰冷气息,以秦萧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办公室里的温度似乎瞬间骤降!
苏子熙正闭目缓解头痛,突然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猛地睁开眼睛!她看到秦萧那张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和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实质的恐怖杀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就连站在一旁的黄瑶,这个经历过部队磨炼的女人,此刻也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爬上来,让她浑身汗毛倒竖,肌肉瞬间绷紧!那是一种面对极度危险的本能反应!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杀意!
“秦萧…怎么了?”苏子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被秦萧此刻的状态吓到了。
秦萧缓缓转过头,看向苏子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寒意:
“晶晶被人抓走了。”
“什么?!”苏子熙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他们抓晶晶干什么?!她只是个…”
她的话没说完。秦萧已经不再看她。他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那是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暴怒!
“这事你不用管了。”秦萧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你处理好公司的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子熙刚才放药瓶的抽屉,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钱的问题,如果需要,直接找秦月。就说是我借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却又突然停住。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苏子熙,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还有…抽屉里的药,别吃了。”
“如果麻烦解决不了,那就杀。”
话音落下,他猛地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还在办公室里缓缓弥漫,让苏子熙和黄瑶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