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的茶香袅袅升腾,在空气中酿成一股熨帖的暖。王白端着茶杯,指尖感受着瓷器的温润,听宋伯安谈及朝鲜战争,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换上了几分凝重。
宋伯安喝了口茶,杯盖碰撞杯沿发出清脆的“叮”声,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说句心里话,我总觉得,朝鲜那场仗,不该打啊。刚建国那几年,百废待兴,工厂要盖,农田要种,老百姓肚子还没填饱,哪有闲钱闲力去管别人家的事?国家最需要的是安安稳稳发展几年……”
他年轻时在欧洲留过学,见过人家工业的烟囱林立,也见过流水线的高效运转,心里总憋着股劲,想让祖国快点追上去。在他看来,战争就像块巨石,会把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砸得粉碎,得不偿失。
话音刚落,宋卫华“啪”地一拍桌子,瓷碗都被震得跳了跳,他瞪着眼睛,嗓门像安了扩音器:“爸!您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不该打?那美帝都把炮弹扔到鸭绿江边上了,再不打,他们下一步就得踩进咱东北的地界!那可是咱刚攒起来的工业基地,能让他们惦记?”
他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肩上的伤疤至今还隐隐作痛。在他眼里,退让就是怂包,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谈什么发展?那不是给人家当砧板上的肉吗?
宋卫国也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爸,卫华说得在理。唇亡齿寒的道理,自古就有。朝鲜要是被占了,东北就成了前线,工厂开不安稳,老百姓睡不踏实,谈何发展?有时候,打一仗,反而是为了更好地发展。”
他比宋卫华沉稳些,却同样带着军人的刚毅。在部队当参谋的经历,让他更懂得战略布局——有些仗,必须打,哪怕代价再大,也得打!
王白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宋伯安身上,语气恳切却带着股斩钉截铁的劲儿:“伯父,您的心情我懂,盼着国家快点富强,谁不是呢?可和平这东西,从来不是靠别人施舍的,是靠自己打出来的!”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眼神亮得惊人,像有团火在燃烧:“当时要是不管朝鲜,美帝的飞机军舰就能直接抵在咱东北边境,咱辛辛苦苦建的工厂、炼钢厂,随时可能挨炸!他们能眼睁睁看着咱发展起来?绝不可能!他们怕的就是咱强大,巴不得趁咱弱的时候把咱摁死!”
这话像颗石子,狠狠砸在宋伯安心上。他愣了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他不是不懂这个理。
“而且,”王白的声音又高了几分,带着股后世灵魂特有的通透,“这一仗,打出了咱的威风!让全世界看看,咱中国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东亚病夫了!现在谁敢随便动咱?这就是底气!这底气,比多盖几间厂房、多炼几吨钢,更重要!”
宋卫华听得热血沸腾,又“啪”地一拍大腿,差点把桌子掀了:“说得好!小白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就是这个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咱就是要让那些洋鬼子知道,惹咱不好使!”
他激动地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猛地停下,看着王白,眼神里满是欣赏:“小白,你这脑子,比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参谋还灵光!我跟你说,当时我在前线……”
他正要滔滔不绝讲起当年的战斗,宋伯安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明白这些。可你看看,打完仗,欧美那边对咱的封锁更紧了,机器买不来,技术学不到,处处受制于人……”
他当年在欧洲的同学,不少成了工程师、企业家,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是能跟他们合作,引进几条生产线,咱的工厂能少走多少弯路?可现在,这条路被堵死了。
王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宋伯安这想法,放在几年后,那可是要犯大忌讳的!他赶紧调整语气,放缓了语速:“伯父,您说的我不否认。但您想想,就算咱不打朝鲜战争,美帝就会对咱敞开大门?绝不可能!”
他加重了语气,眼神锐利如刀:“咱是红色中国!在他们眼里,咱就是个‘幽灵’——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现在又在亚洲扎了根!他们怕这个幽灵,怕它唤醒更多被压迫的人,所以不管咱打不打仗,他们都会封锁咱,都会把咱当成眼中钉!”
“一个幽灵,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
宋卫华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接了一句,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洪亮得震得窗户纸都嗡嗡响。这不是《共产党宣言》里的句子吗?
王白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接口就往下背:“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有哪一个反对党不被它的当政的敌人骂为共产党呢?”宋卫华抢过话头,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像是在跟谁吵架似的。
“又有哪一个当政的政党,不拿共产主义这个罪名去回敬更进步的反对党人和自己的反动敌人呢?”王白也来了劲,往前凑了凑,几乎要和宋卫华脸贴脸。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打快板似的,把《共产党宣言》的开头背得滚瓜烂熟,眼神越来越亮,像两团燃烧的火焰,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咚咚咚!”
厨房门被推开,宋卫国的媳妇、宋卫华的媳妇,还有丈母娘白子文,手里都还拿着锅铲、抹布,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屋里这俩是怎么了,好好聊着天怎么就跟吵架似的?
(今天第一章,第二章早上发,义父们点点催更吧,这对我真的很重要!!!)